《自梳女(清末民初香云纱发祥地,“渔桑之乡”广东顺德丝绸业兴衰起伏)》
第16节

作者: 香雪香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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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回到家里,若兰宴客。众姐妹前来祝贺。
  吃过早饭,姑妈把若兰叫进厢房。拿到蚕茧,姑妈就想早点回乐从。
  “若兰,女人的苦还在后头,自梳女不是一成不变的但一定要过好自己的一生,用好手里的自由。”姑妈苦笑着说道。
  “姑妈……”
  “不要怕有事找姑妈,今日就与三小姐告辞了。”
  若兰痛哭起来,扑到姑妈怀里。到了此时,若兰方懂得自梳的意义,生活已改变而她却没做好任何应对的措施。
  若兰自此梳起髻子。若兰自小就漂亮,目如秋水,脸似芙蓉,肤柔如脂,是个绝色美人,自梳后,左邻右舍无不扼腕叹息。
  家俊又拖了几天方死去。若兰披麻带孝前去守灵送葬,守七后方回到家里。

  自梳后,若兰的心并未静下,心中时时有股激情想要冲破胸膛而出。若兰渐渐体会到,自梳只是女人守护自身清白的盔甲,对自身的宁静并无作用。常说的心静自然凉,而若兰的心根本就静不下来。家彦的影子时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不是她想忘就能忘的。
  若兰从家里去缫丝厂做工,一路上讨嫌的人没了。若兰的精神为之一振。这几天没见梅少海,在缫丝厂里做工安静而和谐。
  日期:2015-06-29 09:3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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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的大雨清晨已不见痕迹,艳阳高照的一天。风中的桑树欢快地唱起歌,迎来它们新的生活。今天不同以往,若兰走进缫丝厂里,人声鼎沸。听秋月姐与韶华说,昨晚在甘竹滩一带发生了土匪的打劫。
  每年丰水期,停泊在杏坛右滩的船队、商甲常烧香乞求神灵保佑,安全过海。甘竹滩码头一带客栈和拜神用的物品生意非常红火,商铺林立,客栈无数。那里被称为海上丝绸之路。贸易往来,形成了一条长达数里的滩圩街。几百米的商贸长廊,两边都是繁华店铺,各行各业客商云集,仅金铺就有十多家。几帮觊觎已久的土匪们终于开始争斗。
  土匪们在一番争斗之后,落败的一方被迫退出滩圩,心有不甘的土匪做出鱼死网破的决定,他们将住户商铺轮番洗劫之后,席卷钱财而去,还没有忘记一把火烧掉繁华的滩圩商铺。若不是夜里的大雨,怕是什么都留不下来。
  韵华说梅家有两个商铺被洗劫一空损失惨重,梅老爷已赶往杏坛。何家是做竹器生意的,何家的商铺主要在杏坛一带,家底几乎全毁,何老太爷气倒在床上处于弥留之际。秋月说,打劫得好,这是何老太爷的报应。
  后来,秋月私下里对若兰说,为首的土匪是一位名叫李怀安的人。当真是不是李怀安,谁也说不清楚。秋月发泄的话,令若兰记起秋水年轻的生命像鲜花一样被何老爷摧残了。若兰想象不出,甘竹滩被毁成什么样了。留在她的脑海里,只甘滩雪涛的美景。
  那还是哥哥离家不久,丰水期,她与二姐偕同家彦、家明前去观看甘滩雪涛的美景。家俊因体弱多病,素馨太小留在家里。若兰人小走不快,家彦背着她走。她能闻见他身上的汗酸味,她很喜欢那汗酸味,有一股亲切的味道。
  杏坛右滩松竹繁茂,雷霆的涛声穿过竹林隐约传来。西江水经甘竹溪流经此,西江主流与左右滩间的支流水位落差达很大,石滩自然形成。滩下不远处的黄俭成堂水埠、黄垂宽堂水埠前车水马龙;龙桥上的行人,川流不息。甘竹滩,滩石奇耸,声如雷霆,江水海潮互为吞吐,邑之巨观,水长水下滩,水消水上滩,潮水自滩入后,自滩出也。

  甘竹河云水淡荡,东逝去。家彦举起若兰,让她坐到他的肩头上。二姐站在滩石上极目远眺,家明则上下奔走。
  涛声震如雷,家彦大声喊到,“看够了吧。”若兰还要凑近点去。家彦跳越几块滩石,朝前走了几步。冰凉的涛水的潮气扑面而来,惊心动魄呀。若兰的小手向前伸去想要抓住飞沫在空中的水汽,一手、一脸的冷雾。她咯咯地笑个不停。家彦的一双大手握住她潮湿的小手,热流顺着胳膊传到心房。
  家彦与家明在滩石上捡卵石,打水漂。若兰想到滩石上走一走。
  若兰是天足,而二姐却是三寸金莲。缠脚那会儿,若兰受不住疼痛,央求母亲放开了脚。母亲还想坚持,父亲则体会到,作为女人小脚的不便。二姐远远站在滩石较细碎平坦处,若兰随着两兄弟向滩石深入。家明牵着她的手,家彦就牵着她的辫子。她的辫子及腰长了。他很喜欢牵她的辫子,常趁她不注意就抓住她的辫子。
  那日她在滩上跑了许久,不愿回去,太阳挂在翠绿的松竹梢上了,二姐累得坐在滩石上。后来,家彦捡了许多美丽的珊瑚石,让她拿回去玩方止住她顽皮的韧劲。
  回去的路上,若兰靠在家彦的后背上睡着了。若兰还小,但甘滩雪涛的美景永远地留在她的心里,还有家彦哥温暖、柔软的后背同样根植在她的心里。那时她就想有这样的哥哥陪伴一生,此生无憾。
  日期:2015-07-02 10:12:18
  从碎石路上走来,若兰远远看见一轿夫从家门口里出来。若兰加紧步子朝家里走去。堂屋里,若兰看见哥哥走时带走的那个熟悉的箱子。
  萧钟岩回来了。
  若兰跑进门里,看见哥哥坐在厢凳上。
  钟岩身穿黑色的袍子,戴着眼镜,脚穿皮鞋。不是记忆中的哥哥了,少了童稚与顽皮多了坚毅与成熟。若兰止步不前,怕是不敢认这个哥哥。母亲快乐地笑起来。若兰多年没见过母亲有这么高兴了。
  “不认识哥哥了,傻丫头只管玩乐,快见个面。”母亲笑着说道。
  萧钟岩走时,若兰还是小女孩,如今成为漂亮的少女了。他这一回来,家里的变化太大了,父亲走了,大姐死了,二姐出嫁了,只有母亲与妹妹守在家里。钟岩笑着,不由分说,抱着若兰转一圈。他放下若兰后习惯性地去抓她的辫子。若兰的辫子自小就乌黑浓密。小时候,兄妹俩闹着玩,钟岩常作为武器,攻击她。
  哥哥的笑声很快止住了,他看见若兰的云鬓。
  “这是什么?”他指着若兰的云鬓。
  母亲叹口气。钟岩顿时明白了。他从未想到,自己家里会出自梳女。
  远在东洋,想起那些自幼梳起的女孩,他感到痛心。那些女孩从未享受过生活的乐趣却被禁锢在愚昧的礼教中。这是男女不平等造成的,更是封建社会的牺牲品。
  “这是封建社会的毒瘤,大家应到外面看看,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母亲暗自伤神。若兰不在意地笑笑。
  “自梳有什么不好,我看挺好的。”
  “你的幸福呢,想过幸福吗?你还这么年轻。”

  若兰憧憬过幸福,过眼烟云。爱情、幸福只有戏曲里有,她对这些不在意。戏曲里的爱情并不是尽善尽美的,杜十娘与李甲,陈世美与秦香莲劳燕分飞,林黛玉泪尽而亡,生活中不如意的婚姻比比皆是。
  “那些都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这是自欺其人,牺牲巨大的幸福只为换来微不足道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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