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梳女(清末民初香云纱发祥地,“渔桑之乡”广东顺德丝绸业兴衰起伏)》
第8节

作者: 香雪香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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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兰想起了陈家彦。家彦哥虽穿着粗布长袍却更显得俊逸挺拔,灵秀活泼不失威严而且待人温和体贴、风趣。若兰的脸红了,觉得不该这么胡思乱想。她细细看了秋水一眼。秋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未觉。
  收工后,秋月与韵华先走了。李怀安要与秋水一同走被秋水拒绝了。若兰与秋水离开缫丝厂后要穿过一片桑田。秋水默不做声地走在一旁,满腹心事。
  翠绿的桑田浸染着紫霞色的夕阳,瑰丽莫测。树梢上荡过风声,随着一群燕雀飞向远方。每日的此时,是若兰最轻松的时辰。母亲又等她回家吃饭了吧。
  若兰回转身看了一眼,“秋水,夕阳下的太平山更具魅力。”
  可不是嘛,太平山上的松柏染上紫红色的霞光,变幻莫测,太平塔尖顶熠熠生辉,山梁上的稻田轻染烟雾。为什么要叫太平春雨?春雨只能让人暗自伤怀。若兰喜欢,阳光下的太平山,一目了然。
  秋水转身停下来,遥望暮色下的太平山。
  “我更喜欢春雨霏霏之时。春雨缭绕于太平塔的腰间,挺拔的塔身若隐若现;槭槭当春落,依依傍岭斜。色翻荒径草,春润半山花。多美呀!只是不知,我还能看到几次。”
  “怎么……你要离开?”
  “爹赌钱输了,把我卖给了何家老太爷做七姨太。”
  “秋月姐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她要知道了定要大闹一番的。”
  “秋月姐也能帮帮你。”
  “能有什么办法呢!到哪里能弄到银子呢?爹定要赌到把我卖了,方会戒的,我是他最后救命稻草。没了我这棵救命稻草,他会三思而后行的。”

  “李总管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他。即使告诉他,徒给他增加烦恼。”
  “李总管不会袖手旁观的。”
  “还能怎么样?银子又不是变戏法可以变出来的。”
  “不能坐以待毙!”
  “我已认命了。”
  说到命运,若兰再想不出安慰的话来。大姐、二姐的命都已显现了,她的命是什么样的?是梦中显示的吗?梦中的她与家彦被大海阻滞两岸,隔着山,隔着水,隔着战火。

  日期:2015-06-05 09:47:48
  西江水绕城而过,大小支流纵横,水网交织,江水奔腾,养育了这一方百姓。过两条小溪,继续向前,无视她们的愁肠百结。不一会儿,她们走出了桑田来到岔路口。秋水向南拐去,若兰走上去城西的碎石路。她低着头想秋水的事,来到一个胡同口。
  有人挡住她的去路,是梅少爷。他听过小翠仙唱过曲后,特意赶回来的。
  若兰请了安。梅少海依然不让开路。若兰向左走,他向左靠过去,若兰向右走,他向右挤过去。
  “梅少爷请让婢女过去。”

  “再叫一声梅少爷,就让你过去。”
  梅少海捏住了若兰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若兰一挥手打掉了梅少海的手。
  “梅少爷,请自重。”
  “萧若芬嫁得早,你比她更漂亮。女工里,我就喜欢你。”
  近几年,若兰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然有勾人摄魄的力量,加上她风姿绰约的身段,吸引了许多异性的目光。为此,若兰心生烦恼。她想吸引的人总把她看成小女孩,那些像苍蝇一样围着她的人,恨不得把他们赶到天涯海角。
  梅少海又靠近了,若兰趁他抬手用士的杵墙,弯腰要亲她时,灵巧地从侧边跑走了。
  “我还会再找你的。”梅少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梅少海可以日日看到她,她却不能日日躲避他。若兰更加想念家彦,怎么想他,心中的家彦都是在桑海田的样子。她的脚步,慢下来了。教堂的钟声响起来,想着母亲做好饭,若兰加快脚步。
  母亲做好饭在等她。看到母亲,若兰想到,秋水说的命。她的命又是什么呢?难道只有做自梳女一条出路?想当初二姐要做自梳女,母亲以死相逼。二姐嫁了人并不幸福。这时,家彦哥的影子出现在若兰的心里。她的心急跳起来。她并不清楚,家彦哥对她是什么想法,若和家彦哥以外的男人成亲还不如死。

  一想到死,若兰再也想不到别的,心里只有死。
  日期:2015-06-06 19:54:50
  这一日,秋月特意陪着秋水与若兰回家。若兰看出了,秋月有话要对秋水说。果然刚走进桑田,秋月张口了。
  “秋水,跟姐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秋水低声答道。
  “秋月姐,郑老爷把秋水卖给了何老太爷做七姨太了。”若兰忍不住说道。
  这消息并未使秋月吃惊,仿佛迟早会发生的,不是卖给何老太爷就是卖给黄老太爷或是张老太爷。她的脸飘过一阵阴影,却很镇静。
  秋月简短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过门。”

  “再有十天。”秋水不抬头的说道。
  “你甘心吗?李怀安对你那么好;虽然他没有家底,却会疼你。”
  “我只有命一条。”
  “这件事不会发生的。”秋月果断地说。

  连着两天秋水没来上工。第三天,秋水上工了。李怀安已经听说了秋水的事情。若兰看见,秋月、韵华、李怀安凑到一起商量办法。这几天,秋水不与她一同走了。下工后,李怀安守着后门,韵华陪着秋水走。秋月倒是主动与她一同走回去。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若兰并不清楚他们想出了什么法子。她猜测秋水藏在了韵华的姑婆屋里。第十天到了若兰的心紧张得提了起来。秋水没来,秋月亦没来。李怀安没露面。秋水的机器安静的停在那儿,仿佛是无声的抗议。若兰不清楚秋水是躲在韵华姑婆屋里还是被何老太爷给抢走了。乡下,欠债卖女儿的事并不少见,常有抢婚的事发生。
  过了两天,秋月上工了。秋月的脸黯然神伤。若兰知道大事不好。后来若兰听说秋水出嫁的第二天凌晨自缢。
  何老太爷,可以做秋水的爷爷了。不知何老太爷如何打听到了韵华姑婆屋的住址。第十日凌晨,何家的家丁把秋水抢走了。李怀安得到消息,赶到时晚了一步,秋水已被抢上花轿。何家老宅有乡团把守,李怀安不得靠近。
  从那日后李怀安消失了,无影无踪。
  若兰想到秋水的死,觉得人生如朝露般的短暂,秋水如花般的生命转眼就没了。若兰不觉心怀伤感。二姐听说秋水的死,冷笑了一下。几年过去了亦没见黄世贵回家。翁姑想要她收养一个孩子,晚年好有人照顾。二姐的心已死,没有温情的家里,她像一具走动的尸体。到了如今,萧太太后悔把二姐嫁错人了。

  日期:2015-06-07 16:30:43
  不久,梅家发生抢劫。土匪倒像是自己人对梅家上下很熟悉,进得门来直接冲着柞蚕丝的仓库而去。家丁们得到消息赶来时,土匪已抢得财物逃之夭夭。所幸丢的不是贵重的物品,梅老爷拷打家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梅家报了官,军匪草草地看了两眼就走了,以后再没消息。梅老爷盘查过家丁后,嘱咐由梅少海听任军匪的调查,急着听三姨太唱戏去了。梅家阖家准备大小姐的亲事,对这件事倒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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