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梳女(清末民初香云纱发祥地,“渔桑之乡”广东顺德丝绸业兴衰起伏)》
第4节

作者: 香雪香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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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黄叶乱随秋雨落,二姐直泣至黎明。若兰同样一夜无眠。

  日期:2015-05-28 14:33:53
  二姐成亲后姑妈回乐从了。姑妈一家同样靠桑养家。
  若芬三朝回门悲悲切切。若芬嫁过去后方知道世贵不想回来,如此说不过是骗女方答应婚事。世贵在南洋已有了姨奶奶和一个孩子。萧太太暗自垂泪。翁姑掌权,小姑难缠刁蛮,礼教颇多三代同堂的大家庭。因嫁妆少,家里又没一个撑门面的,若芬在夫家难免要受气。她实际上成为夫家的丫鬟而被使唤着。
  那是个刚刚富裕起来的家庭,那点财富总摆在表面上,仗势欺人。儿子刚娶了亲,老爷又嚷着要纳妾。以妻妾之多少视其人财产之丰啬的风气下老爷已娶了两房妾。黄老爷新近纳的妾比若芬还要小两岁。纳了妾的黄老爷,更比往日多抽两口大烟,烟雾缭绕之下,黄老爷的精神更足了。
  一连几日太太见老爷安歇在五姨太太的厢房里气得真跳脚。四姨太太年轻,精力旺盛,日日闹到四更方睡去。白日里太太难得见老爷一面。太太积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查看烛火后的黄太太正想回厢房却见五姨太和少奶奶的屋里亮着灯。太太有心想调教五姨太太却碍于老爷在那儿。黄太太极为讨厌姨太太们却很会在老爷面前装好人。她创造机会让姨太太们在老爷面前搬弄是非。姨太太们不出两年就在黄老爷面前失宠了。

  有两位姨太太在郁闷中草草地了解年轻的生命而另外一位姨太太吃斋念佛了。过了五年新姨太一进门太太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明角灯的光晕下黄太太笑了。她倒不是对老爷喜新厌旧的秉性极有把握却对自己屡试不爽的计谋极有信心。
  黄太太像上足劲的小人快速来到少奶奶的屋子。
  “黄家的规矩,二更过后就要熄灯,新媳妇一样不能免。”

  “是,太太。”若芬说着却不敢把灯吹灭。
  太太眼尖,看见少奶奶在做刺绣就说道:“少奶奶喜爱刺绣,既然这样,家里的靠枕、帷幔要换了由少奶奶做绣活吧。”
  “是,太太。”
  “吹了灯,睡吧。”说完黄太太走了。

  太太走后,若芬方吹了灯睡下。
  清晨给翁姑请安时茶水上慢了被老太太训斥,若芬垂泪回房。小姑随在身后,幸灾乐祸,两个婢女借口躲了出去。午饭若芬吃了两口躺下了。老太太说娶个穷人家的女孩就是要她有个好身体。清晨时分老太太要吃莲蓬,怕婢女弄不干净要若芬剥壳去皮。她在老太太屋外的凉亭里剥莲蓬,黄家小姐进进出出不伸一下手。若芬剥莲蓬十指酸痛,熬到午饭。婢女们忙着乐去了,连执扇的人都没有。

  晚饭后,若芬刚回屋又被叫去陪老太太打牌。
  “今日身体不适,小姐找他人吧。”

  “太太不累,少奶奶倒累了。”黄小姐阴阳怪气地说道。
  若芬挣扎着来到厅堂里,三缺一就等她了。
  “媳妇倒比婆婆睡得早了,什么世道?”
  黄太太看了若芬一眼说道,
  黄家小姐有意让老太太赢牌,逗得老太太高兴;若芬坐了一晚上没敢合一付牌。临散场时,黄小姐得意地看少奶奶一眼,笑哈哈地走了。若芬回到屋里,躺在冰凉的床上,这一天的经历倒像戏一样在眼前回放。决堤的泪水再次洒落到清晨未干透的枕头上。
  第二天核桃般的眼睛又遭到黄小姐的讥笑。

  “梦见情郎了?男人还没死就嚎丧,想另觅高枝?”黄家小姐从后面追上来说。
  若芬只当没听见,进屋给翁姑敬茶。屋里暗,婆婆没看清她哭过后的眼睛。公公忙着要娶新妾,敷衍了事地喝了一口茶抬脚出门了。婆婆生气地挥挥手连茶水都没喝一口。黄家小姐见状溜了出来,一溜烟地跑了。
  二姐的伙伴郑秋月来看二姐。秋月见到泪人般的若芬庆幸自梳,脑后的平头发髻闪现着贞静与自由的光芒。那时她劝过若芬自梳。若芬自梳的决心不大,抵不过母亲的劝慰。她现在倒是羡慕秋月的自由自在。丝厂里有许多像秋月这样的女孩子,她们快乐而富足。秋月劝慰二姐要看开点,日子不是这样过就是那样过。
  “二小姐也知道,此地的男人个个都是三妻四妾也不是黄少爷一人如此。”

  “可怜我嫁过去已不……”
  “二小姐是黄家明媒正娶的,还怕姨太太。”
  “如今还是郑小姐这样好。”
  秋月没有多太担心萧太太给她脸色。萧太太进出之间已给秋月脸色看了。若兰依在厢房的门上,不敢近前。母亲走后二姐擦拭净眼泪,若兰方走到二姐面前。若芬出嫁后家里一切维持原样,她与若兰睡在一张炕上。
  “若兰,女人一定要自立。”若芬手抚那面旧镜子说道。

  满腹的委屈只道出一句话,委屈会传染的,她并不想把自己的委屈倾倒给他人。脸色平静的若兰转入低迷。二姐转身打开樟木的梳妆奁,目光流连在早年用过的物品上。这是些她做姑娘时用旧的物品。二姐拿出一把木梳和一个簪子,笑了。木梳和簪子是大姐送她的。
  若兰睡不着,若芬同样睡得不安稳,辗转反侧。
  “二姐,他们对你不好?”若兰低声说道。
  “女人就像男人的衣服,可以有许多件。”
  “你可以回来,住在家里。”
  “女人出嫁后不可以住到父母家的。”

  若兰并不清楚,不懂的是什么?那可怕的命运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房间里黑黢黢的影子倒像鬼怪样矗立着,让人害怕。到了五更,若兰方睡去。
  若芬央求母亲常接她回家来,宁肯粗茶淡饭也不想回夫婿家。若芬在娘家呆不几天,夫家的轿子就来接,说是翁姑想她了。二姐回娘家时,翁姑家会事先准备一篮子物品带回来。每次接若芬回家都是若兰前去迎接,黄家百般阻挠。回去时,母亲要想方设法凑足回礼的篮子,几次后,母亲接若芬回来的心就淡了。
  二姐回家时的穿着与首饰越来越华丽,排场大起来了。幸福并不以首饰、金银来论的,虽然二姐吃穿不愁,却更加忧郁。一次二姐说,她就是一个活寡妇,男人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皇亲国戚都免不了受冷落何况一介贫妇。见若兰茫然不解的目光,她苦笑着说,金屋藏娇的故事听说了吧,金屋无人见泪痕……梨花满地不开门。
  若兰觉得太悲凉了,出嫁有什么好呢!锦衣玉食却如一介乞丐。
  “女人不出嫁,还能做什么呢?”

  “做自梳女,秋月就做了自梳女,只是自梳女不能一辈子呆在娘家,还要再找一个归宿。”
  “自梳女不是归宿?”
  “是另外一种归宿而不是永久的归宿。”
  若兰忆起秋月来。她是比做姑娘时快乐了,能自己做主并自由出入。
  后来二姐回来时,丫鬟与老妈子跟着来。丫鬟、老妈子倒像是防着什么,时刻跟着二姐。若芬想与母亲、若兰说几体己的话,都被前来的寻问打断了。一会儿问少奶奶妆奁放哪儿,一会儿问包袱搁哪儿,又是轿子停在哪里。若芬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而家里一时住不开,夜晚母亲与她们挤在一起,这样当然也住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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