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唐史的正能量——用精彩给你好看》
第14节

作者: 木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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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场离村子有两里地,爹走得快,只用十分钟就到了。石场附近有两眼老窑洞,一眼做了厨房,另一眼住了四个侉子,他们是爹雇来的劳力。爹站在门口冲他们打一声招呼就径直上了料台。等到侉子们赶过去时,爹已经把他们埋在碎石头下面的撬棍、锤子、簸箕拾翻出来了。
  爹承包石场好几年了。爹在村里是一个有能耐的人。早以前,爹当着村长,娘说爹那会儿就和“马脸”好上了。“马脸”就是那个女人。那几年是娘和爹吵得最凶的时候,爹胳膊上的那个伤疤就是娘用火柱捅的。后来,爹下台了,再去“马脸”那儿,她就冷着脸不理爹了。娘说到“马脸”给爹冷脸的时候一脸鄙夷,骂爹贱,但口气还是很高兴的。爹下台到干上石场之间的几年,娘和爹相安无事,爹没事可做,整天拎着一包象棋找人下棋。再后来,爹干上了石场,又开始去“马脸”家了。

  这个早上我是被尿憋醒的。醒了我又懒得起床,盯着窗户纸目不转睛,鸟儿在外面唱得很欢,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它们在忙乎啥。娘已经起床了,拿一把笤帚在院子里扫来扫去,沙沙沙。石场里远远地传来咣咣咣和硿硿硿的声音。咣咣咣是破碎机空转时的调子,而硿硿硿就说明它在咬嚼石头了。
  破碎机的声音像娘的催眠曲,我听着听着又睡了过去。放暑假了,我不用再起早,也可以好好地睡懒觉和疯玩了。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娘进来叫我,我窝在炕上假装没听见,娘就一遍一遍地唤我,二宝,吃饭了。娘真是的,放假也不让人睡个痛快。我揉着眼睛问,娘,什么饭?娘答,红稠饭。红稠饭是我最喜欢吃的早饭,可它做起来费事,娘很懒,一般不给我们做。我想,娘一定是看在假期的份上才给我解馋的吧?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红稠饭不经放,做上就得快吃,迟了就没味了。我盛上饭去看红梅,红梅拿一把小镊子正在拔眉毛,一边拔一边照镜子。我鼻子里哼了一声出去了。
  吃完饭后刚打开电视,娘进来了,问我,好吃不?
  不是我夸娘,娘做得红稠饭的确很香,我点点头,好吃,天天都吃行不行,娘?
  娘笑了,娘笑的样子很好看,不知道爹为什么不喜欢娘。
  我兴致勃勃地看电视。电视里演的是西游记,白骨精正在给唐僧他们下套儿。
  娘说,二宝,别看了,你去石场吧。
  娘那股劲儿又来了。我心里很不痛快。一到假期,娘准会打发我去蹲石场,名义上是帮爹看场,注意安全,实际上就是去监视爹。我想通了,娘给我做红稠饭就是想把我派出去当她的眼线。
  我不想去,哼哼叽叽装肚疼。娘火了,声音高了起来,快去!小子不能吃十年闲饭,他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不盯着他,你这辈子甭想找媳妇了。
  娘把我十几年以后的事儿当法宝,我觉得挺滑稽。娘宠我,可在这件事上没啥商量的,再说我又怕娘犯病。我恋恋不舍地关了电视。
  我晃到石场时,爹已经走了。石场里的破碎机还在轰隆。四个侉子分成两组,一组砸石头、装车,一组把石头送进机器后粉碎。爹不在说明了一个情况:拉石头的司机们装货走人了。一到夏天,司机们都喜欢打早来装货,爹得早早起来给他们开小票、送红包,见一个车给司机五块钱。爹的石场离城里远,司机们不愿意来,爹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勾他们,还真有效,一拨拨跑得挺欢势。爹到底是当过村长的人,懂这些道道儿。

  爹雇侉子们的理由很简单,能吃苦,要的价钱也不高,本地人可就没那么好伺候的,爹只在逢年过节侉子们回乡探亲,或者春秋两季,气候适宜,开车的愿意多跑趟儿的情况下才雇他们。娘和红梅都认为,爹除了在女人的问题上犯浑以外,在这些事上还是很精明的。
  侉子们在赶下午的活儿。趁着他们休息的空儿,我悠到他们跟前。今年开春不知咋回事,侉子们特别难雇,爹在城里的火车站蹲了好几天才雇到这几个小侉子,最小的一个还不满十八。爹在车站外耗得急坏了,硬把他们拽回家来。来得时候,一个个单衣薄裳的,爹给他们添了衣裳,置了米面,算是留住了他们。我没事的时候喜欢找他们,在他们面前我是一个少爷,油头粉面,不愁吃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挺有优越感的,也就能把爹和娘的烦心事撇一边儿去了。

  来的时候,我偷了爹一包待客烟,这阵儿就把它拿了出来,一人散了一根。爹怕我学会抽烟,总把烟藏得紧紧的,可我有多精?他藏得钱都能找到,烟算什么?侉子们能抽烟又嫌花钱,特别指望着我能多找他们几回呢,我既然是个少爷,总得有少爷的派头。

  我问他们,俺爹呢?
  侉子们有的说话,有的努嘴,有的用烟指着,都是一个方向,“马脸”家。
  侉子们来了有半年多了,爹和“马脸”的事瞒不住他们,再说爹做事又很嚣张,好像也没计划瞒过谁。
  我想了想,绕着一块大石头转了两圈儿,把剩下的烟丢给他们,走了。
  你说吧,到底给不给做?
  一进“马脸”家的院子,就听见她在屋里拷问爹。我想爹真是没出息,又给那女人缠上了。

  上一次娘犯病,红梅把娘找回来后,我气愤不过,悄悄跑到“马脸”家院外,趁着天黑,拿着弹弓敲碎了她屋上那块最大的玻璃。当时听到“马脸”一声尖叫跑了出来,心里很是过瘾,没想到第二天爹就又花钱又找人给她重装了。“马脸”就是这种人,缺什么总是问爹要,她当爹是聚宝盆哩。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变得和小黑一样蹑手蹑脚的,我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不巧,“马脸”出来吐唾沫,她看见我了。
  “马脸”立马就换了一个样子,和蔼可亲地招呼我进去,她说,二宝你来了,真巧,你爹刚好也在哩。
  一点也不巧,巧甚哩?我刺了她一句。

  “马脸”这外号是娘发明的,“马脸”脸长。我刺她,她硬要夸张地做出笑脸来,两边腮帮子一鼓,下巴往里一收,变成了一个弥勒。别看她有时候对爹很不讲情面,可对我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我去她家里找爹,多会儿也拿好吃的给我,比娘好说话多了,我晓得那都是爹的钱,不吃白不吃,一点也不客气,“马脸”就会跟爹夸我是个实在孩子。“马脸”真势利呵。
  这孩子。她嘿嘿。
  爹看见我倒没有恼,见我进来不吭气,就说,二宝,叫婶子。
  每次我来,爹总是希望我叫“马脸”一声婶子,好像那样一叫,就算我默认了什么似的,我偏不。
  我对爹说,娘让你回去哩。
  每次娘犯病后,爹虽然照常去“马脸”家,可还是会有点收敛,回得早些。
  噢,噢。爹跟我打哈哈。
  我不愿意呆在“马脸”家,可这是娘交给的任务。娘很信任我,我也给娘提供过不少线索,比如“马脸”家里又出现什么了,“马脸”又换了什么衣服等等,不过我又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理由,就跟爹说我要去玩,让他快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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