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在华北区有一固定的大项目——跟几家有实力的航空公司签订运力采购协议，也就是业内说的“包舱”（或“包板”）协议，在合同期内，定期、定量采购航空公司的运力。在淡季照顾航空公司的货源，在旺季保证我们自己的运力资源，还能保证有竞争力的报价。 衍生出一个概念——“拼货”，给你固定的空间（板位），就像玩积木一样，根据尺寸、轻重、件数、目的地等参数，自己组合货物。将若干个客户的不同货物拼在一起，拼的好，就能赚取高额的差价，拼不好，得忍痛赔钱！

　　为此，专门有一同事（M）负责这个项目，比如给客户审批特价，比如安排手头的运力资源，优化拼货方案，等等。就如何实现“散货拼装最优化”这事儿，公司特别的组织过一次集体学习，现场让大家拿笔和纸根据货物的尺寸、重量、件数来设计最优的拼装方案。
　　算得时候，我想起了多元方程式——要真列出一方程式，让人去算，既耗时，又耗脑细胞。当时，负责讲课的M引导大家一种方法一种方法的逐一推算，找出最优的那种——其实就是学校学过的“穷举法”。但，你设想一下，如果货物都是小尺寸、大件数，且外型不规则，仅凭一两个人的脑子，逐一穷举，非熬尽脑汁不可……你刚设计好拼装方案，突然某一客户要求撤舱（就是把自己那批货撤走，不从你这儿发了），你必须找其他客户的货补上，刚算好的方案基本上会废掉，你又要绞尽脑汁计算新的方案……

　　在货运淡季，问题还不严重，因为公司这几年的业务越来越不理想，一到淡季，货源稀缺（都被外企、民企抢走），“包板”业务也受影响——其实是有很多具体的原因，以后的叙述中我会分析到。在货运旺季，“包板”的优势得到最大体现，但是市场竞争更激烈，货物变数大，撤舱、推舱，或者其它突发问题，都能影响到搭好的“积木”。

　　这事儿引起了我的兴趣：为什么不设计一个小程序，专门用来优化拼货方案，设置基本的参数和制约区间，同时给定具体的拼货方案，再手工输入货物的基本参数，“确定”之后，不用几秒，多种备选方案就能出来，然后由经验丰富的人员进行决策，效率会很高。但又不是完全依赖程序，程序只是辅助人作决策，承担最耗时最耗脑子的那一部分任务，最终还要靠人基于经验的判断。

　　正好，一起合租的同学里有一计科专业的，编程是强项，给他讲了我的设想，咨询这个程序开发的成本和技术难度。他说，对大公司来说，这基本上没什么成本，一顿饭的钱，也没什么技术难度，只要把要求写清楚，设计好数学模型和各项参数就成。
　　我把这些设想跟主管N（我的上司，对我很关照，教过我很多东西）说了，他很赞同。但是，我们顶多是提建议，具体的，还是要负责这个项目的M认可，需要老总们拍板。这个建议被反馈给更高层的领导和M后，基本上就石沉大海了！记得M说过这是“纸上谈兵”和无用的理论。我感到很遗憾，用“穷举法”进行人工推算不是理论、不算纸上谈兵，用计算机程序辅助分析怎么就成了纸上谈兵！

　　直接负责项目的M不重视这个建议，更别提几个老总，也许根本就没听到过。总之，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但我还是固执的认为这个想法有它的价值。
　　后来，到新公司后，跟上司聊起这件事，她说，这个思路，以及这个程序，早就有应用——在几年前，XXX公司（某世界顶级物流商）在欧洲就用类似的手段，用电脑程序辅助作业……
　　日期：2007-2-13　16:59:37
　　（十二）
　　对新员工（入职不足一年）来说，你要是通过自己的体会，对公司的现状产生一些看法，而且还说出来了，并且还提出很多解决弊端的点子，就足以被认定是理论派，不踏实。如果你踏踏实实，少说话，多做事，好好学业务，在做人、做事的技巧上勤向他们学习，会被认为很有前途。就等于把你眼睛蒙起来，你就管拉磨好了，啥也别管。

　　念书的时候，我有点儿FQ的倾向（不过，我并不愿意把自己归为某一类人），看见什么不平的事，敢直接说出来，不愿意当蒙了眼睛拉磨的“驴子”。刚工作，还保留有很浓的学生气，过于理想化，基本上不明白办公室政治。
　　刚开始，业务上难免出问题，要么是粗心大意——这个还好说，可以逐渐纠正。关键是，解决很多突发情况，需要经验。我一菜鸟，师傅也没教到这些，问其他人，有时候能问到解决办法，有时候也来不及请教，情势就恶化了。一出问题，就见操作部的主管O大吼大叫，一张嘴就是，你还是大学生，怎么就不动动脑子云云。若是他自己错了，也就拍拍脑门，然后若无其事。

　　我最烦别人拿“大学生”说事儿，尤其O这傻X，已经用此类语言攻击过好几个菜鸟，小周告诉我说：
　　——这傻X就这德性，好像专爱发现新人的毛病，我们刚来实习时，也没被他少说，陪个笑脸，忍一忍得了。
　　——不行，老子就看不惯，谁让他“欺生”！
　　……
　　某个星期五，分公司从别的货代手里抢来一批货，转到我手里。货放在机场附近某公司的仓库。客户要求：欠某公司的保管费用，先由我们垫付，回头一起结算。时间已是下午，为了不耽误货物出港，我就催O安排人去提货，提货当时，要给那家公司结费，但那公司因为内部原因一下子拿不出发票，提货的同事打电话告诉我，他们没有发票，我们不能付款。

　　我打电话给那家公司的一个经理，他说：
　　——不结费，肯定是不能提货的，再说也没多少钱。现在我们内部有点事情，发票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要过一两个星期才能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们跟你们A打了多少年交道，这个50块钱的发票还能不给你。有了就尽快给你送过来，放心吧。
　　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再说，以A在业界的影响，谁愿意因为50块钱的发票得罪它。当天又是星期五，再犹豫一会儿，估计要延误交货，海关四点下班，报关都赶不上了。分公司好不容易抢来一批货，不能耽搁。于是，就赶紧打电话给提货的同事，说时间紧迫，先不要发票，先交钱，赶紧拿货回来操作。
　　这样，就一切顺利了，也没耽误报关。
　　六点左右，我还在加班，O喊我过去，态度很不好，说：

　　——这钱都是我们自己垫的，没有发票，你给我报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长记性，随随便便就……
　　我当时就火了，把这傻X骂了一顿：
　　——别以为你是TMD主管，老子就任凭你折腾，到底谁没脑子？这货要是不提，报不了关，耽误出港，丢了客户，你说怎么办？不就50块钱吗？报不了，我给你……
　　一两分钟内骂完他，我转身走开，和几个同事去楼下吃饭！吃饭途中，O打来电话给我道歉，虚话说了一堆，我也原样说过去，就算完结。过了十几天，那个经理亲自把发票送来了。
　　后来，这厮再也不敢说我，表面上还挺客气。再后来，新来的员工，尤其是刚从学校出来的，照样还得受他戏谑。

　　对那件事情，有四点要说明：第一，操作人员提货用的现金事先都从公司财务支取，不会是个人垫付；第二，损失50块钱和损失一个客户，轻重立判；三，一般的公司不会因为50块钱的发票去得罪行业老大哥；四，对傻X，不必客气，要不然他会越来越傻X。
　　日期：2007-2-13　17:01:56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