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门口,欲望盛开》
第33节

作者: 半瓶哥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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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0-08-16 00:00:03

  二十八、
  我辞职之前经常出差,因为年轻又是单身,异地取证长途押解之类的差事躲都躲不了。
  有一年夏天从贵州往回带一个诈骗犯,遇上暴雨山体滑坡,火车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站停了四天三夜。那里是湘鄂赣革命老区,历来民风淳朴,老乡热情厚道,顶风冒雨几十里山路送来吃的,方便面30一碗,开水5块钱一茶缸子,跟麦当劳一样可以续杯。
  我带的差旅费在贵阳请当地同行吃饭喝酒花得七零八落,恰逢一路同行的两个小武警胃口不是一般的好,部队食堂养成的优良传统,吃什么都跟抢一样。到第三天天亮我钱包告罄冲乘警亮出警官证,人家回了个礼表示爱莫能助,人民铁路为人民,餐车一贯童叟无欺概不赊欠。

  我饿得眼都绿了,打开装证物的铝合金手提箱里翻了一遍,从诈骗犯的随身细软里挑出两只沉得能当暗器使的金戒指。
  老区人民目光如炬相当识货,给了我4只烧鸡一塑料袋煮熟的土豆还有一网兜桔子,带着战利品扬长而去。整个列车都轰动了,无数人慕名而来围观我们打饱嗝。
  列车重新启动驶出没有信号的山区之后我腰里的BP机狂响不止。汉显屏幕上前后两句话重复无数遍。
  母病危,速归。母身故,速归。
  我一路踉跄冲进家门,客厅已经改成灵堂,老太太身份证上那张正面免冠照放大到一尺半挂在墙上,烛光摇曳,烧纸的瓦盆青烟袅袅,老米披麻戴孝规规矩矩跪在旁边。
  出殡那天我一滴眼泪也没流,心里充满了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刑警队主管政工的副队长来了,送上单位补贴的丧葬费,无比真诚地跟我握手,说节哀,声音哽咽好像化作一缕青烟的那人是他妈,然后暗示那两只戒指我得负责到底。
  我强忍着把装钱的信封摔他脸上的冲动,把怀里捧着的红木骨灰盒交给老米,转身一记摆拳打飞了副队长新镶的一颗烤瓷假牙。
  那天晚上我做了三个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决定,赌咒发誓要一条道走到黑谁劝都不听,时至今日一个坚持到底一个风消云散,还有一个处境尴尬不知何去何从。

  我决心辞职,从此在梧桐路上跟钱死磕到底。
  我发誓让我爸安享晚年。挣着钱后一直好烟好酒的孝敬,竭尽全力往膝下承欢那个境界靠拢。可两年后老爷子还是固执地驾鹤西去,很多不明真相外加碎嘴的老头老太太恶毒地认为他是被我气死的。
  我认定老米是我这辈子唯一能信任能托付能不遮不掩有什么说什么,样样都能唯独不能离开的朋友。
  那时候年轻,听过一句话但没去深究到底什么意思。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跟老米那顿饭吃了很久,彼此各怀心事都没怎么动筷子。有两道菜上了桌压根碰都没碰,凉透之后色泽暗淡了许多,盘中内容依旧只是没了腾腾热气,表面那层油脂逐渐凝固泛着怪异的灰白色光泽,像是解剖台上被抽走了灵魂的肉身,谁都不愿意去触碰,生怕一筷子下去翻搅出什么不堪入目难以面对的东西。
  我分辨不出老米究竟喝高没有,反正他反复强调夏婷婷已是昨日黄花,万般风流早被雨打风吹去,而他自己就是早市上最娇嫩欲滴的那把青菜,当时没被买走,拖到烈日炎炎的中午已然晒得蔫吧。夏婷婷在他心里挖的那个洞早就被黄兰严丝合缝堵瓷实了。
  身怀六甲的黄兰是旗帜是火炬是灯塔,为他今后漫长的岁月指明了方向照亮了道路。简单点说,好丈夫好爸爸好女婿三位一体,外加光明正大的挣钱。
  要是换成以前我一定击节赞叹表扬他装得真像。可现在我没法这么肆无忌惮,我甚至没法判定老米这套类似战前动员的说辞究竟想打动谁,黄兰不在身边没必要表决心,要么是想让我相信,要么是想说服自己。
  兴之所至他还没忘了挤对我两句,喷着烟摇着头,扼腕伤神地说早跟你说了,好吃难消化。语气和神情好像姚楠在我身体某个敏感部位安了遥控引爆的丨炸丨弹。
  我相信他的惋惜或者说焦虑千真万确发自内心,没有一丝一毫隔岸观火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调侃。可最让我闹心的不是姚楠也不是芳芳。
  老米曾经下过结论,说我在感情这种破事上是个完美主义者,挑剔细节追求极致,表面上来者不拒看谁都挺好,骨子里对谁都不满意稍有瑕疵就全盘推翻。

  其实他看走眼了。
  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最接近完美的就是钱,可美中不足还有面额大小票面新旧之分。
  凡事过犹不及,任何一件被万人称颂号称美好的事物其实都那么回事,在一定程度内让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一旦超过临界点就急转直下狗屁不如了。
  印着伟人头像的百元大钞美好得令人发指,可上面要是再多出哪怕一个零,傻子都知道是上坟用的冥币。女人也一样,在保持适当距离的前提下亲密接触,留段安全空隙,免得一脚油门轰大了追尾。
  我估计老米当初勾搭黄兰时一定没少用情啊爱啊之类的字眼给她下蒙汗药。这一点恰恰是我的软肋。
  在一些事情上我历来谨慎,自己没整明白之前绝不发表意见,就像我没喝过的酒从来不会拿去卖。
  感情这东西恰好也是我的认知盲区,至今不知是长在土里还是结在树上,野生的还是人工繁殖的。用我的话说,上过床的女人跟我都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芳芳、姚楠、瑶瑶,还有那谁那谁和那谁们,概莫能外。
  不管用上半身权衡还是下半身思考都是一瞬间的事,简单点说,本能。

  一见钟情是因为憋得太久压抑得难受,长相厮守是外界没有足够的诱惑或者干脆缺乏敏锐洞察。既然吃点巧克力,化学反应就能让人感受到所谓的幸福,干嘛还要花时间谈恋爱,有那功夫直接交换体液比什么不强,触手可及的快感一抓一把客观真实。
  说一千道一万,无论姚楠还是芳芳,我自认为缺了谁都行。偶尔忍气吞声至今不作决断,无非是不想见着那种一拍两瞪眼的尴尬场面,好来好去风过无痕最好,省得麻烦。
  我费了半天劲才扼制住老米继续给我纠正爱情观的劲头,给他倒了酒点了烟,想认真跟他谈谈那批白兰地的事。那才是我今天拜访的重点,其余全是铺垫。
  话刚开了个头,老米冲我笑笑,说以后再聊吧,我要到周边几个县去转转,明天就走,有几块地要看看,顺便做个市场评估。
  我说那你先回吧,我再坐一会儿醒醒酒,起身送他出门,心里横生出许多悲凉。
  老米真的撒手了。
  出了餐厅我回家取车去了趟五四三仓库。因为喝了酒浑身发热,顺手摇下车窗解开胸前的纽扣,夜风蜂拥而入在我胸前缠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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