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6-25 23:23:14
　　“那年从外省调来一位市长，原来是省团委的书记，年轻气盛又思想活跃。听汇报时他突然打断了正捧着报表照念可也的局长，笑着说‘别念了，待会把统计表给我留一份，我自己慢慢看。’接着话题一转说，‘市场很大，要丰富市场不能光靠计划商品，三类小商品丰富了，市场才更加丰富活跃，精彩好看。昨天晚上我在街上遛达，听到两个市民聊天，说买不到中意的儿童衫裤。儿童是我们的未来，也是目前每个家庭的重点。你说说儿童商品这方面的供应安排情况吧。’

　　“这下把局长问傻了。这些商品根本连三类都算不上，根本不列入局管统计目录。好在局长还算聪明，为争取时间对市长说，‘我先简单把计划商品有重点的汇报一下，就谈儿童商品供应。’市长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曹科长见我坐着不动，直给我使眼色，我还是没动，只附在曹科长耳边小声说，‘这方面情况和数字从来没有统计收集。’曹科长眉头一皱，沉思着一言不发。
　　日期：2019-06-25 23:28:16
　　“局长和我都没想到，等局长汇报稍有停顿，曹科长突然拿出一个小记事本，来回翻了几页，最后拿着本子发言，‘市长刚才提到的儿童商品问题非常重要，特别指出儿童是每个家庭的重点更是非常精僻。我们局长也多次指示要关心这方面的市场供应。为此我们增设了儿童衫裤、儿童鞋帽、儿童玩具三方面的市场调查。现在市场情况是，商品供应充足。衫裤、鞋帽、玩具的收购金额分别是……分别比上期和去年同期提高了……’他眼睛都不眨，说话不结巴，不停顿，手指还不停在本子上指指点点，十分流利地报出一串数字，百分比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哗，他哪里搞来的这么准确的数字和情况啊？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由自主地伸长颈去看他的本子，这一看，我几乎立刻晕倒！

　　“原来曹科长的小本子上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写，他就是在那里指指点点地做‘戏’！

　　“我目瞪口呆。可曹科长还是神色自若滔滔不绝，‘目前儿童用品市场存在的问题是花色品种不够丰富，特别是比不上进口产品。’曹科长结束了汇报。市长很满意，连连点头。当众表扬了商业局。
　　日期：2019-06-25 23:29:55
　　“事后，局长高兴得合不拢嘴，不住口地夸奖曹科长对市场调查研究深入。曹科长只说一句，‘是局长领导得好。我只是尽职尽责。’局长更加开心了，以后人前人后夸曹科长是有能力的好干部，是可用之材。不到一年，曹科长就提拔成了曹副局长，尽管有不少人反映说他八面玲珑欺上瞒下，可你们说你们的，又过两年他就成了曹局长，不到十年成了抓经济工作的副市长。”
　　英之运抓起酒杯一口饮尽，“你说，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那时你就这么眼看着他弄虚作假？”我问。
　　“其实，我开始很憎恨他，看不起他。有回只有我们俩在办公室的时候，我直接问他，‘曹科长，我那天看见你本子上什么都没写。你往本子上指指点点是做戏，说假话。’他直眼看我老半天，才似笑非笑地答，‘你道行差，功力不够，所以看不到。’我还是直说，‘那些数字你是随口讲，没根据的，假的。’他还是那付表情，不阴不阳地看着我说，‘你拿有根据的，真的数字给我。’
　　日期：2019-06-25 23:32:38
　　“我愣了一会，才老实说‘我没有。’
　　“‘你没有数字，又说我的假。’他又不屑质辩地一笑，转身想离开。
　　“我一把扯住他，‘真的数字一时半会谁也拿不出来，但不能凭这就说你没说假话。’
　　“‘嗬，来真的了。’他说，‘好，看你人还老实，又是我属下。今天我教你怎么工作。就是因为我知道谁也拿不出准确数字，只要我一口咬定我说的是真，它就一定是真。’
　　“‘您这是什么逻辑？’我不服。

　　“‘你说我讲假话。好，就算我讲了假话，市长满意，局长开心。有什么不好？何况我讲儿童用品供应充足，品种不多，就是放至四海而皆准的‘官话’、‘套话’，谁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告诉你兄弟，假话只要讲得有好处，就当它是真话。真话讲得没好处，就不如讲假话有用。’他侃侃而谈，‘你以为这世界就你聪明，敢说真话。告诉你，我们局长一点都不笨，他明知我在乱编，但只要市长满意，他能过关，讲假话对他又有什么不好？所以他还是中意我，表扬我。’

　　日期：2019-06-25 23:34:08
　　“他接着说，‘我们做工作，就像打球。’
　　“我不明白，困惑地看着他。他说‘领导交办的事情，像排球，要稳稳当当托起来。兄弟部门的事，像乒乓球，多点推挡搓球。下级的事，像足球，可以盘带，可以传人，也可以一脚踢回去！’他突然表情狰狞，做了个狠狠一脚的动作。
　　“听他这番话，我真傻了。我从来没听过这么赤裸裸地宣传讲假话的‘好处’。他却笑笑拍我肩膀说，‘没人这么教过你吧？这是机关工作的‘葵花宝典’，像油炸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以后跟着我，醒目点，好好学，努力干。我有前途，你还怕没出路！’
　　“听他这番表白，我对他从憎恨转化到又有点佩服。这家伙真是个做官的天才。有理有节，有计谋又有狠着。是个人才！后来我‘下海’办工厂，也没断了跟他联系，他也支持我，帮助我。可是现在……”他停了口，想了想，才摇摇头苦笑，又叹口长气。
　　日期：2019-06-26 16:41:02
　　“红头大哥，说什么人才不人才，球不球的，我们做生意的，只说做生意的事情。”陈杰在一边插话，他喝得不少，讲话舌头打结，像外国人讲中国话。他一边讲话，一边放肆地把手伸进了艾丽丝的衣服里面……
　　艾丽丝一把推开陈杰，噘起嘴娇嗔地说，“有人……”
　　英之运对这些仿佛熟视无睹。说，“阿杰，你不懂。这就是政治。这家伙吃透了政治，就能火箭上天一样的升官。好，我们说回这做生意的事。做生意也得懂政治。有些人生意做得大，有许许多多项目，可是他本钱不够，只靠拆东墙补西墙，那种情况就像俗话说的……”

　　“十个锅九个盖。”陈杰口快，一下接过话头。
　　日期：2019-06-26 16:41:40
　　“对，肥佬曹市长说过，‘十个锅十个盖的生意谁不会做! 做生意就要花小钱办大事，要四两拨千斤。’其实，十个锅九个盖还不能算能干的生意人! 我英某人做生意，十个锅六个盖，不，五个盖！就像演杂技，啪，啪，啪，”他的双手真像有锅在面前，要盖锅盖似地飞快地移动着，“只要手法高明，速度够快，旁人看起来以为这些锅只只都有盖。其实，有时十只锅根本都没有盖，只要我的手这么一晃，哈哈，化腐朽为神奇，他们就以为有了盖!”

　　“空手道？比抢银行还厉害！”我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