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姥姥的反问，韩枫这才想起来，九二年别说冰柜，是国家的冷库、国家储备库收肉都没听说。冰箱冰柜之类的城里都没几台。
　　姥姥听说外孙子能联系到京城的客户，差个收购的本钱价，立马把胸脯子拍的砰砰响！
　　只五百只的话，自家这几户门的羊够了！
　　只只都是顶出三十斤肉的肥克朗，瘦的都不卖。
　　先拉走，再给钱都行！
　　自家大外孙子，还信不着？
　　电话放下，擦干的泪花，韩枫小心的看了下四周。

　　杨老板在另一个角玩着一个小物件儿，根本没听自己说什么。
　　匆匆来去的顾客都是下车回家过年的。
　　五百乘三十再乘三块，这是多少？
　　韩枫吃下秤砣一般铁了心，这单必须得干！
　　如果顺利的话，五、六百公里，有四、五天搞过来了，那可是几万的收入！
　　万！这还没算不知能卖多少钱的杂货、羊皮啥的。

　　不对——目标客户还没着落，高兴的还有点早。
　　这京城的羊肉市场被一群张北来的家伙垄断着，才有了往死里压价坑牧民的事儿，其实城里人现在根本搞不清楚，以为羊肉仍然和去年差不多的价，成色一般不分部位的三块五至四块，分部位两块五到六块，打成卷的一律都四块五，羊排羊骨头贵了些要七块，而羊蹄子之类的也有人要，两块一只，洗弄好的全羊买的人少些，不过也贵，要六十。
　　啪、啪。
　　肩膀又被拍了！
　　——韩枫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傻，站大道出神……同时也有些不悦，看向拍自己肩膀的那人。
　　头型不错，自行车不错，人长相帅气，个头高，休闲式黑皮鞋，西裤，毛衫很时尚，外套长款风衣，一看是个讲究的年轻人。
　　“你是烤串的……老板？”
　　“是。”
　　“这么早打烊啦？”
　　“没料了。”

　　“啊，这样啊——”
　　年轻人脸很有些遗憾，看了看一堆烤具，从自行车下来又细细的观察了一圈儿，“明儿几点儿开摊？”
　　“下午五点左右。”
　　“嗯——你这……是不是简陋了点？连坐的地都没有啊，酒也没有，弄点酒更好了。”

　　韩枫不知这位是干什么的，“哎，能有这巴掌大的地方烤串不错了，这儿摊多人多。”
　　“也是。那明儿见，哦，对了，给我预备三百个串儿，昨个吃你这儿的串，好吃。三百个，我带走，哦——这个，带走的话是不是不好吃了？”
　　“对。这肉串最好吃的时候是刚从火箱拿下来，还滋拉油，稍凉一些还真的没有热的好吃了。”韩枫暗暗心惊，三百串，我的天！
　　这可是大客户！
　　“那怎么办？要不，明天我找个地儿，你预留好了材料，到时我来接你，干脆专门给我们哥几个烤一场，咋样？”

　　年轻人看着一堆烤箱物什，转了半圈儿看到了推着的车，立时想到这个主意，略略一笑。
　　“成！不过……”
　　韩枫也感觉这是好主意，可是自己这堆东西怎么办？
　　“当然不能白请你，额外加一百的费用，怎么样？”
　　“好说好说，不是钱的事儿，是我这堆东西，不好拿。”韩枫心说，这摆明了是个不差钱的主儿，这生意做得！
　　“那不是事儿，到时我找车来接你。这说说定了啊，明天在这儿——晚七点准时走人行不行？”
　　“可以。”
　　“成交。这是定金。”说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递了过来。
　　“那我收着了！”
　　韩枫也不客气，这是今天的第四张一百元，很喜欢这种百元大钞入手的感觉！

　　“白白了您哪！”
　　骑赛车，年轻人三下两下消失在了昏黄些的马路灯光下。
　　韩枫接到了电话，事情有了一半的眉目，又接了一大单，心情很是痛快，晚回到四里外租住的那家民房小院，倒头大睡。
　　第二天清早立即骑借自房东的大二八奔向市场，买肉买菜买炒料佐料食材，两块钱一斤真材实料的羊板肉，不像后世的羊肉串有的烤肉店都用鸭、鸡肉替代然后刷羊油的那种，韩枫最痛恨的是把入口的东西作假的王八蛋，这辈子既然莫名其妙的搞起了这个，说什么也得吃最好的，至少先保真！
　　可是，一百斤肉切小块穿串儿，还得再炒料做酱，连锅都得借着使……忙不过来！
　　越铺越大，占了房东好多的地方了，这也不太合适。
　　这个城村快拆了，韩枫努力的回想似乎自己进京的时候这里没有农村了，变成了一个学校的分区，还是某个科技城已经弄不清楚，不过似乎关村已经建成了，关村现在在干啥呢？
　　正琢磨着，房东老李头从他的三间砖房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韩枫，忙不过来了吧？”

　　笑吟吟的，坐到韩枫让着一大堆羊肉的砧板前的板凳。
　　这凳子、板子，都是他家的。
　　这个地儿是堂哥租的。
　　按人头每人一个月十块，好点儿的房间要三十块。

　　二十多黄牛仔都在这里住，每个月都交给房东三百多块，京城人像老李叔这样的啥也不用干能好好生活，从这个时代已经开始悄么声的赚大钱。若这一片城城改造完，又一批隐形富豪诞生。
　　现在，老李头这位未来不知是不是暴富起来的那批的人正闲情淡意的瞅着韩枫。韩枫也笑着瞅着他。
　　“小伙子！叔给你出个主意，我看你这买卖要忙不过来，这样，我呢——春节正好要回老家过年，这三间正房，你要能成，都租给你，两个月你给我五百，正月二十几我回来，你收拾干净了还给我行。另外，我外甥闺女从乡下来的，平时在这里打扫这些房间的卫生也没啥事，若能行，她给你打个下手，她多赚点你，也不用这么忙了不是？”
　　房东老李叔，五十来岁，面善好说话，胖乎乎的，韩枫之前已经借过了几次东西。借人家东西地方多了也熟悉了，而他说的外甥闺女也见过。
　　是给这大院子里三十几个小房间打扫卫生的一个女孩儿，叫春艳，个子高，一对大辫子。
　　姓什么不知道。长着一张爱笑的娃娃脸，高挑的身材，屁股大的像梨，干活风快利落，人又干净，一说话笑着哥长哥短的喊着。

　　房东老李叔知道韩华一伙人是干什么的，他几乎不管不问不接触，按月收了租不往来。
　　可韩枫到的这几天，他发现了很多不同。
　　这个孩子似乎还在学，天天早吱吱唔拉的学外语背课，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些黄牛仔都早的起来在这大杏树下练拳！
　　那身手——不是假的。
　　而且招招都是快准狠的搏杀术，当过兵？
　　这年纪不像啊。
　　要么是家里人有当过兵的。接着后来更有意思了。
　　这小伙子不再去跑票当黄牛仔，而是捣鼓起了家什，出起了烤羊肉串的摊子，今下午出去溜了一圈儿发现这小子的生意那叫一个好，搞了半天他还是个有手艺的能人。这么年轻是个小能人，还很自律的习练武，在大京城闯荡了大半辈子的老李若是看不出哪个人有半斤八量来，那可白活了。
　　这小伙子的哥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人黑心黑手又辣的主儿，而这位却是藏而不露极有章程有头脑有本事的娃！也不知是东北哪儿的老韩家这么出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