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出差住招待所的恐怖经历》
第8节

作者: 大色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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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我去小溪边散步,小特跳到水里扑小鱼,又跳又纵一无所获,全身狗毛都湿了,邹巴巴贴在身上跟在我身后回家的狼狈样;
  想起我去访友,小特在山坡顶沿着山脊奔跑时的欢快、矫健、自信、昂扬,那刻夕阳照在它身上形成金黄色的剪影,小特在我心中挥之不去的印记——我曾经,我本可以继续给他平安和快乐的,但是我没有做到。
  自从我将小特带回老家,其实我和它的相处无非偶尔我周末回家和其他法定节假日。但是小特和我特别亲,但凡我回家,小特就不会出去和其他母狗去浪,也不会跑出去打架,就是我到哪里它在哪里,始终在我10米之内——它曾经是多么的信赖我,依赖我,而我却辜负了它!
  快到家,我理了理思绪,决定暂时不告诉父母我过去的三四天里两度梦到小特了,父母也只是回老家小住,当初决定寄养小特也是情非得已,我不能将我的所有情绪宣泄在他们面前。设想了很多情节,也始终没想好如果我在街上碰到昌友,我会如何对他。

  我没有一到家就提小特的事情,因为我想抽个完整的时间,完整了解寄养以后的小特,我实在是太想知道我已经失去的小特,它的点点滴滴。晚上,和父亲一起喝了两碗米酒,我就早早地睡了。席间,我没有主动提起小特,一来是没有什么心情,二来我怕自己收不住,说太多。倒是父亲提了这么一句,这个昌友么,没出息的(方言,糅合了不要脸、下三滥、不讲道义等多种含义),我们是每年给他米,寄养在他那里的啊,想想是他守水库给他做个伴,他居然杀了吃吃掉。我没有接腔,我真切感受到自己的怒火如同一个小火球,火烫火烫,悬浮在胸口位置,我生怕自己一开口怒火就喷出来,压抑的痛,痛彻心扉。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了。农村的早比城市的早更早一些,早上5点,窗外人来人往的声响就把我吵醒了。一夜无梦,但感觉很累,很乏, 醒来就想着小特已经没了。
  我得知道小特为什么会被杀,它咬人了么?它做错了什么?
  吃完早饭,我泡了杯茶,想到街上转转。走到大门口,我突然想,小特会不会突然冲过来,然后摇着尾巴又拱又嗅又舔的,不会了,永远都不会有小特了。我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它,我叫它时,它为什么不冲过来呢?是不是还因为春节那次我没搭理它生我气?小特太过聪明,太骄傲,太敏感了,它的聪明和骄傲也让我现在更加后悔。
  一次它闯了祸,将院子里晒的棉被弄到地上,我父亲用竹棒抽了它两下,它就跑出去了。连着三天都不回家吃饭。下着暴雨就站在院子外路边淋着雨也不进家门,家里人谁去带都带不回来,谁去喂都不吃。最后我母亲让我父亲自己去喂,撑着伞过去摸摸它的背,它才摇着尾巴回家来,回到家就玩开了。你就撑着吧,你就装吧,你这死狗!哎,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小特真的死了!
  它肯定是生我气了,春节时候它回来找我,我为什么就不搭理它呢?它肯定是认为我已经不要它了。所以最后一次见面,我呼它,它停了一下就跑掉了。我为什么不追它去呢?那个破电话,为什么偏偏那个时候响了呢?如果再有一次和小特的相处机会,我真想打它,打掉它的骄傲,它为什么就这么骄傲呢?
  村上没什么人,读书或者工作的年轻人都在外面。还有一类在村上的年轻人,或窝在家里做淘宝或者在小店打牌——他们都是晚上的工作,所以上午也不见人。还说不上空心村,登记在籍500人的小村庄,平日里在村上的大概150人。白天在村上走动的基本就是些老年人和几个不到学龄的娃娃。物价上涨也影响到村里每个人的生活状态,老年人千方百计想利用自己所有能力去自食其力,能自己挣一分是一分,不给子女增添负担。要儿女养老确实也很困难,儿女有儿女的负担,一个家庭有一个小孩在读书的,基本就将一个家庭所有的活水钱都贴上了。要是小孩子大学毕业了,想要在城里按揭套房子,那更是能将老人的棺材本,父母的防老钱和小孩子的积蓄,一个家庭三代的所有资金都席卷一空,还要欠上一屁股债。

  如果一个农村家庭儿女毕业了能老老实实上上班的,尚且还好,不说能够拿多少补贴家用,至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哪怕初期家里补贴点,那也是短期内的应急,而且数额也有限。最怕是儿女大学毕业了要去做电商“创业”,耗在家里或者出租屋里,就着泡面没日没夜,最后耗尽家用,耗费青春以后再打工,早已经过了职业定向和规划的最佳时期。村上大学毕业以后无所事事天天泡在小店里牛牛或者金花的,无不是做过电商的“创业者”。梦想的大饼,噎死多少人!

  老人没有梦想,他们只有生存和生活。能有稳定的生活费,不要有痛苦的慢性病是他们现实的愿望。老人挣生活费的主要途径是手工作业,义乌的老板讲手工件原料发到村上,老人们按要求组装,按件计费。我知道仿珍珠项链是怎么串的, 中间钻好小孔的塑料珠子堆满整个竹筐,老人们手里拿着细长的,后端连着丝线的铁丝,往“珍珠”堆一戳,就有七八颗珠子串在铁丝上了,一抬手,“珍珠”就落在丝线上成为珍珠串。一条20厘米左右的珍珠串可以有0.15元钱。手快的话,一个老人一天可以穿400串左右的珍珠项链,那就是有60元左右一天。这一戳一抬一举的简单的动作一天要重复几千次,这种活既机械又枯燥,所以老人们往往五六个七八个一群凑在一起边聊天边干活,说说笑笑的时间也过得快。

  我走近荣叔(远亲)家的时候,荣叔家堂前如往常一样聚了七八个老爷爷老奶奶,他们一边说笑一边做着手工活。荣奶奶见我进门,赶紧拿个椅子招呼我,问我怎么工作日回来了,我也没有解释,这个爷爷拿个奶奶的简单寒暄以后,我就坐下来帮着他们串珠子。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一边串珠子,一边在想,怎么开口将话题引到小特身上。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门前一条黑狗一闪而过,我故意就走到门口张望“咦,是不是我家小特?”。
  听我这么一说,荣奶奶就说了“你们家小特已经被昌友杀了吃掉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你还不知道啊?这个昌友啊,瘟打的,这么好的狗,怎么下得了手”
  “这个狗多少聪明啦,去年我去后山摘栀子花,大腿骨摔断,叫谁都叫不应,你家那个狗从山背上跑过,听到我叫唤,过来看看就跑回村里叫人了”
  “你家那个狗很乖的,小孩子怎么打都跑跑开就算了!”
  “你家个狗很皮的,把我家那几只鸡一天一只咬咬死,吃么不吃的。七八只鸡,它天天来叼的”
  ……
  老人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整整一个上午。在这七嘴八舌间,在无序又能前后关联起来的叙述中,小特在被寄养期间的故事,小特的遭遇在我心中逐渐显现、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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