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2-10　21:06:36

　　第四章 人间自有真情
　　1、
　　于排长招兵有奇招，这件事很快就传遍扎蓝。这倒不是张英和孙全浩出卖他，而是四牤子等人添油加醋、大嘴巴到处乱讲。
　　事情搞到最后，终于传到了团领导的耳朵里，于成山因为违反招兵原则，被李建华和王北风一通臭骂，赵文武也被送回了家。

　　本来于成山以为自己又要被关禁闭，但等了足足四五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这样一来，他就又狐疑起来——难道要秋后问斩？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干等着，于是抽了个空儿，跑到团部找了一趟曹根。
　　两个人见了面，曹根就问于成山干吗来了？
　　于成山吞吞吐吐半天，最后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曹根听完差点没乐抽疯儿了。他搂着老排长的肩膀说：“我的排长啊，你都笑死个人，我跟你实话实说吧。那天你挨完骂刚出门，政委和团长他们就笑成了一团！王政委还一个劲儿夸你有办法呢！说这国军过来的兵还真有不一样的能耐！”
　　于成山看着曹根大笑不止，心里就更糊涂了，“怎么了，那我这到底是对是错啊？”
　　“也对也错！”

　　“什么叫也对也错啊？”
　　“这对呢，就对在你不光完成了招兵任务，还收拾了地主老财，错呢，错在你确实违反规定了。”
　　“这话我还是不明白！”于成山傻乎乎地看着曹根，脸上一片茫然。
　　“嗨，总之一句话，你不光不会被关禁闭，没准还会升官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和曹根聊完，于成山一边往回走一边核计。
　　快到二连门口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感情自己挨那一顿骂就是走个过场，其实无论王耙子还是高团长都觉得自己干得挺漂亮！

　　心里有了底，于成山的精气神立刻又回到了从前的状态。果然，两天后，孙全浩又来找他，告诉他，招兵的工作要继续！接着又过了几天，团部来了命令，于成山从排长变成了代理连长。
　　任命下来之后，于成山耀武扬威地找到丁柱，人模狗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狗日的！以后别再叫我俘虏兵了！老子是连长啦！管你了！”
　　“少他娘装蒜，是代理连长！想管我，等你转正了再说！”丁柱吞了吞袄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哎，甭管什么代理不代理，反正老子是赢了！”说完这句话，于成山眼珠一转，又大声加了一句，“还有啊，你记住了，你个狗日的，以后别再叫我俘虏兵！”
　　“玩儿蛋去！”丁柱也倔倔地回了一句，然后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咳，他娘的，你还知道不好意思了！等等我！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于成山一边追一边在后面大声喊，“狗日的丁柱，立定！老子让你立定！老子是连长啦！”
日期：2009-12-11　19:14:15

　　2、
　　第二次走马上阵去招兵，于成山就成熟多了，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于是工作进展也快了起来。
　　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李建华又改组了招兵工作队，俩人一组，一个地方干部配一个军队干部，于成山的伙伴是张英。
　　命令下来之后，于成山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一个大男人天天带个娘们儿出去，这让他觉得不大得劲。他想去找团领导换换搭档，可是一走出门口，他就又迈不开步了。
　　对于上级领导的分配，于成山心中迷茫，但另一位主角张英却开心得不得了。因为在她的心里，早就对这个大个子排长泛起了波澜。接到任务后，张英立刻乐颠颠地跑到二连，拍着于成山的肩膀说：‘哎，你知道不？以后咱俩要联合行动了！”
　　一时间，于成山红头涨脸地看着张英，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这一男一女的搭档在全部工作组里可谓绝无仅有，算是蝎子粑粑独一份。考虑到女同志身体素质的问题，团里特意把这两个人的工作地点安排到团部附近马家窝铺，然后又给张英单独配了一匹马。
　　可谁知这马一牵来，问题也就出现了。原来张英小的时候曾经被疯马踩过，所以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马。没有办法，于成山只好又去给她换了一头驴。然而驴来了之后，张英又有意见，说凭什么我骑驴，你走着啊？不行，你得和我一样骑驴。
　　于成山一听，立刻反对说：“大老爷们儿骑个驴多丢人啊！再说这道儿又不远。”
　　张英听完，一把薅住于成山的袖子说：“你大老爷们儿嫌骑驴丢人，那就拿我这个大姑娘耍吧着玩儿？”

　　于成山看着张英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这脑子瞬间就糨糊成堆、一筹莫展。
　　最后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路上没人的时候，驴归于成山骑，只要有人，就归张英。
　　这样一来，从马家窝铺到三十六团团部，于成山和张英立刻成了一道极品风景线。每到清晨或者傍晚，人们就会看见一个满脸郁闷的高大汉子拉着一头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而驴上则坐着神气活现的扎蓝旗妇女主任张英。
　　骑驴下乡虽然闹出了不少笑话，但两个人的工作却卓有成效。于成山的现身说法再加上张英的群众基础，不到两个月，光他们俩就又招了一百多人。每天早出晚归、朝夕相处，两个人的心也越来越近了。
　　招兵工作快结束的时候，张英问于成山：“老于，你想娶媳妇不？”
　　于成山摇摇头：“不想！”
　　“咋地，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
　　“我能有啥病，别的女人有啥我就有啥？你呢？”
　　“我……我……”
　　“哈哈哈……”张英看着于成山那张大红脸，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日期：2009-12-12　19:31:37

　　3、
　　于成山和张英的关系越来越近，长锁的人生也在发生着变化。
　　到了扎蓝没多久，木长锁就认了一位孤老太婆做干妈。老太太姓孟，原本有两个儿子，同时参加抗联，却先后战死。长锁自小也是孤儿一个，这心里缺的就是一个娘。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奉命给孟大娘挑水劈柴，但慢慢的这一老一少的感情也越来越深。最后，在政治部主任李建华的主持下，长锁按照东北的老礼儿，磕头认了干娘。
　　有了妈之后，长锁整个人就不一样了。老太太没事就给这个新儿子讲他两个哥哥的故事。长锁心里对抗联、对共产党的认识也愈发深刻起来。除了觉悟上的变化之外，长锁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可谓焕然一新。衣服破了，有老娘给补；晚上饿了，借尿遁回趟家，立马就能吃上热乎饭。
　　五月节的时候，老太太带着长锁给他两个哥哥的衣冠冢上了坟。回到家，孟大娘从旧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枚金戒指。

　　长锁就问：“娘，拿这个干吗？”
　　孟大娘叹了口气说：“小儿啊，娘知道你这当兵的，枪炮无眼，我寻思着给先你娶个媳妇儿，留个后！”
　　长锁一听吓了一跳，急忙说：“娘，我才不找媳妇呢！等我打完仗我还回来给你养老呢！”
　　“打完仗？你真能回来？”
　　“这还用说，娘，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在缅甸那会儿，死人堆里我爬过多少来回啊！没事！我就是福大命大造化大！谁死我也死不了！”
　　“唉！”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小儿啊，你可得给娘好好活着啊，可别跟你大哥二哥似的，那是阎王爷派给我的要账鬼啊！”
　　“娘，你就放心吧！我指定死不了！等我回来，我就娶媳妇，给你养老，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哎……好！好！生孙子好啊！生孙子好！”老太太一边说，一边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从老娘家回来，长锁心里不大得劲，于成山问他怎么了？长锁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通，说完自己也哭了。
　　于成山闷头半天，就问：“长锁，那你想怎么着？”
　　“我不想怎么着，我这条命交给共产党了，这仗我就得打。排长，我求你个事儿！”

　　“求我？求我啥事？”
　　“我要是死了的话，你就替我给我娘养老送终吧！”
　　“操！瞎J巴说啥？死死的！死个屁！你那命硬着呢！”于成山说完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长锁从炕上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