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打雷天在树下躲雨不好,在豆大的雨珠袭击下,邓天鸣还是跑到路边的一株大树下躲雨。这是一棵榕树,密密的根须垂挂下来,扎入泥土当中,树干非常粗大,估计得好几个人才能环抱过来。树叶浓密,仿佛一张巨伞,将倾盆大雨遮住,雨水只能顺着枝干滑落,站在树下竟和站在屋檐下一般,可以免受大雨的浇淋。
然而,邓天鸣刚在大树下没站多久,一道耀眼的闪电亮起,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响雷在头顶炸开。风更狂了,剧烈地摇晃着大树,呼呼作响,雨也更大了,哗啦啦倾盆而下,仿佛一个魔鬼肆虐着大地。
响雷炸响时,邓天鸣只觉得地动山摇,仿佛自己的身体也都快跟着炸开似的。他深知,大树很容易把雷电引到自己身上,在大榕树下躲藏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赶忙冲进雨帘中,顾不上方向,只一个劲地狂奔。他刚跑没多远,身后又一声巨雷炸响。事后,他才知道,那颗榕树被雷电劈中,枯了半截。回想起来,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救了他似的。
却说,邓天鸣狂奔了好长一段路,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篱笆,篱笆后面有一片竹林,竹林里隐约可见一幢木房。他心头一喜,跨过篱笆,朝竹林狂奔而去。穿过篱笆,眼前果然出现一栋木头制作的简陋房子。房门是虚掩着的,邓天鸣没多想,撞门而入。只见木房子里只有几张简易的木椅,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屋顶是茅草盖成的,上面还铺有油毡,防雨性能很好,里面没一滴雨水。
邓天鸣抹去脸上的雨水,心里暗道,泉溪村好像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克星似的,每次来这里都遇到麻烦。林明真是好命,这次他没来,躲过了大雨的“浩劫”。待气喘顺了,邓天鸣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雨水淋湿。因为一路狂奔,裤管被溅起的泥巴弄得脏兮兮的。虽然没有镜子照着自己,邓天鸣能想象出来,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刚还倾盆大雨,转瞬雨渐渐小了,太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邓天鸣推开木门,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池子,池子里有一汪池水,清澈见底,还隐隐地冒着热气。池子四周是茂密的竹林,外人根本看不到池子里的情景。
若非亲眼所见,邓天鸣简直怀疑,自己走进了古装电视剧里的情景,只不过,缺少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一阵微风拂来,邓天鸣只觉周身凉飕飕的,方才警觉自己浑身湿漉漉的,已成了落汤鸡。此刻别提去泉溪村,自己再多挨一会儿,恐怕会着凉感冒。想到这里,邓天鸣环顾四周见没人便返回木屋,将房门关上。房门没有门闩,他只好像原来一样虚掩着。
紧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脱去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然后将雨水拧干。他拧干了裤子,正在拧上衣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阵女声的轻轻哼歌曲的声音,哼的是《纤夫的爱》。
邓天鸣一惊,大雨刚停,怎么突然出现个女人?难不成自己见鬼了?他正要拿过拧干的裤子穿上,却已经来不及。脚步声和哼歌声已经到了门口。邓天鸣赶忙一个箭步走到门口,顶住木门。
门外的女人推了推木门,惊讶道:“咦,怎么回事?”
邓天鸣大声说:“里面有人呢!”
门外的女人大惊,怒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邓天鸣说:“我路过这里,遇上下大雨就进来躲雨,我正在换衣服呢,你能不能先站在外面等一会儿?”
“你快点!”门外的人喊道。
邓天鸣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上,然后打开了木门。门刚打开,一根木棍当头劈下来。邓天鸣反应较快,赶忙伸手格挡。木棍啪的一声,打在手肘上,邓天鸣感到一阵剧痛,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上次遇到的那个名叫邓文英的村姑。只见她浑身湿漉漉的,白色的衬衫仿佛透明胶似的贴在身体上,洁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水珠顺着她的头发一滴一滴往下滴。
邓天鸣不由得怔住了,脱口叫道:“是你?!”几乎与此同时,邓文英也认出了邓天鸣同样也惊叫了一声:“是你?!”然后,抡起木棍又朝邓天鸣砸过来。
邓天鸣闪身躲开,喊道:“你疯了呢?”
邓文英满脸怒气地说:“你才疯了!我打死你这个畜生!”举着木棍又抡过来,邓天鸣抓住木棍,一把夺过,丢到旁边的草丛里,喊道:“你吃炸药了,你?我哪里招你惹你了,干吗打我?”
邓文英冲过来,粉拳在邓天鸣肩上乱捶,说:“我就打你怎么了?早知道你是这种人,那天我就不该救你,让大黄狗把你咬死得了。”
邓天鸣将她推开,怒吼道:“你冷静点好不好?我又没得罪你,干吗跟泼妇似的?”
邓文英捋了捋有点凌乱的头发,说:“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邓天鸣问。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我路上遇到下大雨,随便就跑到这儿了,看到这里有木屋就跑进来躲雨。”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要是有半句假话,老天爷把我劈死得了!”
“那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没有啊,你这话什么意思?”邓天鸣不解地看着邓文英。
“真没看到?”
“真没看到,真没看到!”邓天鸣哭笑不得:“合着在你严眼中,我是分分秒秒都撒谎的人是不是?”
邓文英说:“但愿你说的是真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告诉我,这儿是什么地方!”邓天鸣说。
邓文英指着池子,说:“这儿是附近几个村女人洗澡的地方,你说,我该不该打你?”
原来是这样!邓天鸣心中的怒气也消了,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一心想躲雨就顾不上那么多。”
“上次不是叫你别来吗,你怎么还来?”邓文英满怀敌意地看着邓天鸣。
“我是来开展工作的,又不是来偷来抢!”邓天鸣说。
“我们这儿不欢迎你们这种人!”邓文英说。突然,她目不转睛地看,仿佛地上有一块珍宝似的。
邓天鸣顺着她目光看去,地面上有一枚小小的校徽,正是邓天鸣的母校。原来,邓天鸣以前吧校徽放在这件上衣的兜里一直忘了取出来。今天,他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也没在意,不知道兜里有这么一枚校徽。他万万没料到,这枚校徽帮了他的忙。
只见邓文英走过去,弯腰捡起这么校徽,用衣袖擦去上面的泥土,拿在手上入神地看着。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问道:“你从北青大学毕业?”
邓天鸣点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邓文英像是对邓天鸣,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那可是名校啊!上这大学的人都很了不起!”然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邓天鸣有点讶异,一个校徽瞬间让一个“泼妇”冷静下来,村姑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似的,邓文英拿着校徽痴痴地看着,邓天鸣则狐疑地看着她。那场景,仿佛诗人卞之琳《断章》里的诗句: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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