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10-14 15:12
　　第四十五章 独立
　　待中午的时候，王大阳派人给我了一个盒子，说是艳婆婆留下话要给我的。我一看，那正是艳婆婆那只大檀木盒子，我记得艳婆婆打开过那盒子，里面有很多值钱的金银首饰，盒子上还贴着那张艳婆婆留下的纸条，说这都是年轻时攒下来的，都送给我让我换些钱做营生。
　　我看里面有几样平民百姓无论如何不可能买得到的，做工花式都像是名门贵族，我猜想这里大概有不少是艳婆婆在高家的时候那个男人送给他的，只是人都走了，过去的爱恨嗔痴，也都平淡了，那些东西，留着换点钱什么的，也不算委屈。

　　我拉开盒子一角的小抽屉，一封信露了出来。我把盒子放下，坐下来开始看那信。
　　那是艳婆婆留给我的最后几句话，说什么真的很希望我这样的女孩儿成为她儿媳妇，不过她儿子怕是今生今世无福消受了，她说她会试探阿憨对我的心思，试探的结果她没办法告诉我了，只是她就算死，也死得心安。
　　我想起艳婆婆反反复复提让我嫁她儿子却眼睛看阿憨，大概就是试探了吧。
　　她说她看出阿憨不是一般人，隐藏身份令人生疑，要我小心。她说我没有必要嫁给多优秀的男人，只要平平淡淡地过小日子就好了。她说知道我已经放不下，如果真的想的话，去周也没关系，反正她走了，我也就没有牵绊了。
　　她一死，她的儿子和我，都可以无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多好。
　　读罢，我早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后面的日子，便是倍加煎熬的艳婆婆的葬礼。艳婆婆虽没什么亲人，但是村里的老少、王家人都来了，算是让艳婆婆也风风光光热闹了一回。皇家朝廷之类的人物没有来的，大概所有人都忘了文襄皇帝还有过这么一个女人，兰陵王还有这么一个娘亲，而艳婆婆，现在只不过是小小边城的一个老妇人，脾气不怎么好但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
　　那段日子我执意搬回了艳婆婆家，王婶时不时来帮我做做饭打扫打扫屋子，福叔也会隔些日子送点吃穿用度过来，日子过得也不至于紧巴。我把兰陵王的那一沓画像叠在桌子上，还把一个月前的那次胜仗的布告也加进来，那个小瓷瓶还摆在桌子上每日擦拭，就像艳婆婆还在一样。
　　每到晚上，我就坐在床上，靠着墙，跟艳婆婆说话。我说我想她，我还想阿憨。我问她我当初该不该跟着阿憨走，我只是问他如果去了周国只有他我能不能心安，他就说那我还是留在齐国吧。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只是已经娶了几个女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缺人暖床。他还连句告别都不说，就走了。那么，我该不该怨恨他。
　　可是没有人回答我，我仿佛透过窗看到月亮上就有艳婆婆的笑脸，天知道她那张无比慈祥的脸背后藏着多么让人怨念的怪脾气。
　　然后眼泪就又这么不争气地掉下来，掉着眼泪歪倒睡着，直到第二天，周而复始。
　　这段时间王大阳一直陪着我，处理着大大小小的琐碎事务，丧葬这种事情，很多仪式女人参与是不合规矩的，王大阳就像艳婆婆的儿子一样把各种时期做得尽职尽责。忙碌之余，他会带我到处走走，或者只是陪我。
　　也有些时候，我会闻到院子里飘着艳婆婆生前爱做的食物的香味，就知道是王大阳来了。他跟艳婆婆生活的时间长，熟悉艳婆婆做菜的风格，也有自家厨子的帮忙。每到那个时候，我哭到红肿的眼会挤出来一点微笑的弧度，王大阳就会露出欣慰的表情。
　　王大阳比当初话少了很多，却也是这些阴霾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欢乐。
　　就这么二十多天，王大阳说他们要走了，我知道王家其他人早就回邺城了，艳婆婆出事那天本就是王家人要走的日子，王大阳能留下来这么久也算是尽义了。

　　“我父亲和胡七他们都已经回邺城了，现在只剩下我，还有福叔和一些马夫厨子之类的被安排伺候我的人。”王大阳说，“这么久了，我也不好推脱……”
　　我看他语气迟疑，想挽留几句，却听他说：“婚期也近了，不好再推迟。我走了。”
　　日期：2015-10-14 15:13
　　“王大阳……”他竟然没有说要带我走之类的话，藏着掖着不像王大阳，他还真放下了，那倒也挺好，胡七跟他，应该会幸福吧。

　　“怎么？”
　　我看着他，笑了，朝他胸口一捶，说：“去邺城，发达了，别忘了我这个生死好兄弟。”
　　王大阳也笑了，一只手搭在我胳膊上，说：“那是……哦对了！”
　　“怎么了，好兄弟？”我抬头问他，离他的脸这么近，还真有几分不自在。
　　“没什么。”王大阳的眼神有几分空灵的黯淡，“你以后去哪儿？”
　　他还是提了，去哪里，我怎么知道去哪里。说不定王大阳前脚走，我后脚就找到了合适的人嫁了呢。
　　“我倒是有个好去处。”王大阳又露出他惯常的那种洋洋得意的样子。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