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梳女(清末民初香云纱发祥地,“渔桑之乡”广东顺德丝绸业兴衰起伏)》
第10节

作者: 香雪香云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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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馨出来开门。这是一个洋囡囡般可爱、机灵的姑娘,从小萧太太就喜欢她。唉,作为钟岩的媳妇有点小了。萧太太被让进堂屋里。陈家日渐殷实起来,有了新的变化,许多的家具换新的,闪现着富裕的光芒。那张花梨木的太师椅,雕梁画栋,酸枝木的五斗橱上暗色的花纹雕刻,华丽而繁杂,阔大的乌木八仙桌足可坐下二十人。她想起,在广州打拼的陈少爷,听说,他现在是买办,日后将要成为永和丝厂的股东。

  素馨沏一杯龙井茶,说陈老爷一会到。家俊请安后,出去看书了,素馨一旁陪着萧太太。她问到若兰又说起大哥。她活泼好动,天真可爱,让萧太太一点不感到拘束。
  “萧太太请喝茶,若兰姐怎么没一起来?”
  “若兰做工去了。”
  “做工?我也去。”
  “大少姐太小了,陈家不需要大小姐做工的。”

  “我想看见若兰姐。”
  萧太太笑了,拉起素馨的手。
  从大烟的快乐中走来的陈老爷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年轻的太太跟在后面。萧太太发现,陈老爷的身体更不比从前,太太苍白着脸进来,不似刚进陈家时那么有精神。仙界中快乐后的两个人萎靡不振,灵丹妙药并不能时时点燃人们的精神,只能化为瞬间的销魂。
  日期:2015-06-09 10:07:14
  先来更新一小段
  上一年,陈老爷娶了太太,是家彦给他娶的。家彦说,陈老爷要有一个能照顾他的人。前些年家里穷,如今有钱,就要让父亲过得快乐。陈老爷当然愿意再娶一房太太回来。女方家里孩子多,不在乎把女儿嫁给将要死的人。家彦给女方家500两银子,姑娘就过来了,女方家全当死了这么个人。

  寒暄后,互相问到孩子们的情况。钟岩远在东洋,只能从他的信中得知些消息,家彦近在广州他的一举一动,陈老爷颇为关注。这些年两家平安无事,他们颇为宽慰,想起头几年,唏嘘不已,鼠疫后,他们相互认识的老人没几个了。说起家俊的病,陈老爷只是叹气。家俊的痨病不是一年两年,陈老爷早淡漠了。说起家彦的辉煌前景,陈老爷满眼放光。他把家彦铺就的金光大道陈诉一遍。
  这是近几年,萧太太见到陈老爷最愉悦的一次。年轻的太太手上的镯子叮当响,香云纱的长裙窸窣响。当然不用陈老爷说,从逐渐殷实的家,萧太太亦看出来了。她想到了钟岩,那个她指望能光宗耀祖的远在东洋的钟岩,这一别有六年了。家彦并未留过洋,不也振兴了家业吗?钟岩学到,发家致富的本领了吗?萧太太有点走神。
  “家彦快有自己的丝厂了。”
  “恭喜陈老爷。”

  “钟岩会更有出息的。”
  “我只看眼前,未来的事说不清。”
  “丝绸业会越来越好的,你看家彦现在的买卖越做越大了。”
  “教士们被赶走了,不会有……”
  “走了更好,早该走了。”

  丝绸带动了工商业的发展,百姓的生活是有了很大的提高。萧太太从陈老爷那儿看不出一点儿改朝换代忧虑,满意地回到萧家。
  日期:2015-06-10 11:48:05
  萧太太接了梅家大小姐出嫁时的刺绣活计。若兰回家后常帮母亲做活。
  嫁妆里仅衣料质地就有香云纱、丝、麻、棉等,衣服的样式有袄衫、长袍,褂有单的夹的,长裙、长裤;衣有大襟、对襟、斜襟,下摆则有直角、圆角、弧形,衣领和袖管亦或高或低,或宽或窄。样式之多若兰有生第一次见到。香云纱都有些年头了。香云纱倒像普洱茶般地,越放越好。为赶在成亲前完工,她与母亲直熬至三更方睡去。
  三伏天,蝉喘雷干,若兰一身的细汗。窗下有一只黄莺在唱歌,桑田那儿有青蛙鸣叫,更远处的蝉鸣不时传来。每年的这个时期,自然界的歌唱家们反抗着炙热的骄阳。这样炎热的天气下做工真是受苦。夜深了,气温降下来,四周交响乐停了。若兰觉得身上凉爽了些。母亲抬头看她一眼,像有话说。
  “岩儿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怕耽误你的亲事。”
  “妈,我不嫁。”
  “哪有守母亲过一辈子的。”
  “上一封信不是说,明年回来吗?”

  “那么远,说不上。唉,要有好的人家,你嫁到前头也可。”
  “我谁都不嫁。”
  “我可不想留你一辈子。”
  萧太太笑笑,继续飞针走线。
  那些美轮美奂的绣衣耀花了若兰的秀眼,而她的手被绣针扎的千疮百孔。若兰想起,秦韬玉的《贫女》,“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她宁肯为他人作嫁衣也不要嫁给家彦以外的男子。
  按当地的风俗,若兰到了婚嫁的年龄。哥哥远在东洋,母亲亦未再提起她的亲事。家彦哥俊郎的面影浮在眼前,自己的嫁衣在哪里呢?很快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秋水忧郁的身影。就像兜头盖脸浇了一盆凉水,若兰心灰意冷。炎热的夏季她却感到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弥漫在屋子里,绕过箱柜在夜色中上升。若兰放下绕线板,呆呆看着手中的绣衣,能给人带来幸福的绣衣。
  “快点做,赶在成亲前做完。”母亲催促的话的响起。
  “梅家也太有钱了,仅衣料就样样俱全。”
  “富人事华靡,彩绣光翻座。”
  母亲飞针走线,心思全在绣衣上。想要母亲知道她的心事是不可能了,若兰苦笑。她的眼睛在摇曳的灯光下模糊不清了。
  梅家的活计送来时,明知做不完萧太太贪心全接下了。若芬回到家中见母亲日夜不停地刺绣,就拿些活计回到黄家做。可怜若芬白日里被黄家老小差使,夜里却要背着人做活计。

  活计赶在指定前的日子完工,若兰前去送交衣物并领回工钱。
  日期:2015-06-11 09:22:01
  这是一座西关三进式,三代同堂的大宅子。门前铺有官道,朱漆的大门上的打门环吊在金色的狮子的大嘴里。来到院子里,若兰瞥见院子的左侧有一株古老的银杏树,一株开满花的枝繁叶茂的紫藤,还有那爬满屋脊的红艳艳的簕杜鹃,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迷迭香与麝香草的香气,充满愉悦的香气。最令若兰惊奇的是,右侧是一片梅林。
  若兰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房子。她不留痕迹打量着梅家的宅院。仆人们来来往往,轻言细语、脚步葱葱。一会儿,若兰被仆人领进正屋。
  先是梅家的大小姐出来,梅太太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过来。梅太太、梅家大小姐细看过活计后对绣活赞不绝口。这些活计可是耗费了她们母女俩五个月的工时,流了多少汗水,操了多少心,她们怎么能知道呢,只会眷恋香衾绣被。
  梅家大小姐的目光从绣活上移到若兰身上,倒是嘀咕一句,这么美丽的女孩生在贫寒之家太可惜了。梅老太太则拉过若兰的手,上下打量。原本纤秀白皙的手已千疮百孔。梅太太说了一句,若兰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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