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出生到大学毕业的那点故事》
第34节

作者: 荒原w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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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胡老师把试卷摊在小帅面前,“这是什么,你觉得这是什么,这还是不是证据,白纸黑字你自己写的,你不认识了?”

  “这不一样,这只是个题目……”
  “你说这不算就不算了。还有,还有……”胡老师看了李老师一眼,还是说了出来,“家里人看你学习累了,给你送杯水,你得罪你了还是怎么着,你怎么说,你说滚远点。是不是你说的?”
  “我哪……”
  “你还不承认,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承认?”胡老师哪里容得小帅说话,义愤填膺道,“你现在敢这么说,这么对待你家里人;以后还得了,以后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情来,是不是就打算不赡养父母了!”
  马小帅一直被批到放学,政治老师批累了,换数学老师来批,数学老师批累了,换英语老师来批……马小帅是有些怨恨自己的父母,怨恨他们扼杀了他一些珍贵的东西,也怨恨这件事——如果不是母亲对着老师们抱怨,老师们怎么会知道倒水的事情。可这不代表他是个毫无责任心的人,连赡养父母都做不到。这是对他人格赤裸裸的侮辱,可他在流水作战中丧失了抵抗能力,他放弃了挣扎。他本以为自己是个在“道义”上无法被击败的人,现在看来,连一些人的小拇指都够不上。他想,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忍——心字头上一把刀,就是个忍字。你们说我早恋,我却弄巧成拙,反抗个什么劲,我全盘接受行了。你烧了我的“闲书”我忍;你烧了我的画,我忍;你说我不仁不义,我还是忍;你们全不理解我,我依然忍着。

  自从那次“轮番轰炸”之后,老师们似乎对小帅重新重视了起来,上课睡觉,不允许;不写作业,不允许;听课不专心,也不允许。这让马小帅浑身不自在,他是想静下心来学习,可是不是在老师的管教下。他无法接受这些“不理解自己却要把思想强加给自己”的人的管教,更不想让所有人认为——我是在老师的管教下才愿意学习。所以,那时的马小帅处在一个奇妙的矛盾期,这个矛盾期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为了苏惠,他要认真学习,为了老师家长,他要抵触学习;第二,他不喜欢这些老师,可这些老师在“怎么考高分”上很在行,他又离开不了;第三,他落下足足一年的课程,如果跟着老师走,跟不上;如果自学,又会丧失一些课程和“考高分”的技巧。因此在那段时期,马小帅很混乱,时而想学,时而不想学;时而听课,时而自学;时而向老师讨教,时而又和老师吵嘴。

  2.33 扔试卷
  马小帅的努力并没有体现在期末考试成绩上:年级一百五十多名,又后退了三十多名。这反而让小帅父母、老师都非常欣慰——因为马小帅少算一门。他在交卷时,把化学试卷扔掉了。就算他化学只到平均分,也可以进入年级五十名,起码到了二类重点了。
  马小帅扔试卷完全是一时负气,监考老师明明说过两个小时考试时间,而且考试通知上也写了两个小时交卷。可刚考到一个半小时,监考老师就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说“收卷了”。马小帅很气愤,他答题卡还没有来及涂完,争辩道:“还有半个小时呢!”
  监考老师说:“你交不交,再不交我就不收你的,按零分处理。”
  马小帅不依不饶:“明明说过两个小时,你突然就改一个半,考试的时候你也没通知一声,还讲不讲道理!”

  老师没搭理小帅,一把抢走了小帅身后林映池的试卷。
  小帅火冒三丈,将试卷揉成一团,扔出窗外,说:“零分就零分,谁稀罕那点破分!”
  扔完之后他才后悔不已,化学辛老师是他在这所学校为数不多喜欢的老师之一。辛老师年近五十,待人比较和善,从来不因为上纲上线的事情批评人——见面不喊老师好,迟到进班不喊报告。她总是笑脸迎人,也不会端着老师架子。马小帅只见她一旦严肃过一次,也确实瘆人。那天做化学实验,东子把丨硫丨酸、丨盐丨酸、硝酸、丨硫丨酸铜、碳酸钠等等所有材料放在一个试管里,用大拇指堵住试管口,像赛车手夺冠开香槟似的来回晃了半天。

  辛老师吼道:“东子,把试管放下,你不想活了!”
  全班一片寂静,东子这才嬉皮笑脸,若无其事地把里面的混合液体倒出来。
  辛老师走下讲台,扭着东子的耳朵,一路扭到教室外,说:“还好我之前都稀释了,要不然你这辈子就费了!”
  愧疚归愧疚,马小帅还是挺不服气的,他觉得自己占理了。虽然在接受又一次的办公室“流水战斗”他一直迫于强权点头默认,可他心里在凛然地大喊:“我没错!”
  辛老师并没有参与这次流水战,在所有人批斗完马小帅,她才出现。她叫马小帅到一边说:“知道为什么半小时就收卷吗?”

  “他记错了?”
  “不是,是我跟监考的老师说,提前半个小时收卷。”
  马小帅一惊。
  辛老师解释道:“我觉得中考很紧张,你们现在卡着点才能做完试卷,到了中考心理承受不住,肯定栽进去,提前测验一下你们。”
  马小帅低头,他显然是这场测试最失败的一个。

  “虽然初一初二的时候没化学课,我也没带过你,你的事情我也听说过。”辛老师又接着说,“马小帅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说教育体制不好,它就能改变,如果换成一些软性的评测,不是硬性的考试,我觉得,会变得更不公平。”
  马小帅低头不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规则,也有很多你看起来没有道理的规则,你不遵守,就会被淘汰,你可以在心里反对,甚至大声说出来,但是你不能不遵守。”辛老师意味深长地说,“马小帅,这个地球没有你还是会转的,它少了谁都行,可你少了它不行。”
  马小帅点头。
  “真懂了吗,马小帅?”辛老师追问道。
  “懂了。”马小帅说——可他当时并没有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去上课吧。”辛老师拍了拍小帅的脑袋瓜。
  日期:2012-5-1 23:15:00
  2.34 烧纸
  寒假里课一直补到了腊月二十九,三十一大早,马建洲叫醒小帅,说:“过年了,给爷爷老爷爷烧纸。”
  那天天气不太好,前些日子下了雪,风很大,还似乎夹着刀子,刮得人脸生疼生疼的。马建洲带着小帅回到老家,顺着崎岖的石渣路走了许久,才到了坟林。坟林在一片麦地里,有三个坟头,马建洲指着最西面的坟头说:“这是老老爷爷和老老奶奶的。”指着当中的坟头说:“这是老爷爷和老奶奶的。”指着最东的坟头说:“这是爷爷的,等你奶奶老了,就要和爷爷合葬在一起。”马建洲朝东南向走了几步,在一片空地上用脚画了个圈说:“等我死了,差不多葬在这儿。

  马建洲叼着烟,风刮得他很狼狈,眼睛睁不开,头发也朝一边去了。他蹲下来,取开纸钱说:“现在我来烧纸,等我死了,就得你来烧,每个坟都得烧,现在你虚岁也到十六了,带你来认认地方。”马建洲被烟呛到,干咳了几声,又接着说:“一辈子,到到底……哎,能惦记的也就是子孙儿女,惦记也最多三辈,有个林,就有个念想,让后代惦记着,别忘了自己的根,今天我来烧纸,是我的责任。咱家的林是分家后自立的,总共只有三代,每代只有一个男苗,到你这里也是一样,你姐姐终归要嫁人,以后这林,就是你的责任。”

  马小帅把纸钱搓散,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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