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他转到了午夜时分，把身体折腾得极其疲累，等到上床之后，范胜轩依然久久难眠。患得患失的盘算，被人出卖后的痛苦，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头，最后他索性想：
　　去它娘的，找摊子就摊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刘邦百战百败，最后不也得到了天下，比起他来，我这点鸟事算得了什么？！做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够担待，天塌下来也要睡得着觉。
　　靠着这样将自己半真半假地诅咒了一番，他才慢慢放下包袱，进入沉沉的梦乡。
　　日期：2007-12-15　20:36:45
　　第六章
　　好不容易熬到窗边发亮，范胜轩早早起身，胡乱洗漱了一把，早饭没吃就开车赶到巧克力大楼。一夜没有安眠，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也比平日更蓬乱。

　　当他泊好车，走进公司大堂时，崔大伟正和一个高瘦的小伙子，匆匆解释着什么。范胜轩看到，那小伙子面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地走了。崔大伟地转身，抬眼看到范胜轩：
　　“范总，您真早啊，我正要去找您。”
　　范胜轩习惯性地问道：
　　“那小伙子是谁啊？”
　　“哦，一个应聘的，好像还是软件工程硕士。”
　　“哎呀，这专业我们很需要啊，你怎么把人打发走了？”范胜轩一听条件反射地着急了。

　　“他说一大早在公交车上被人割了包，所有的证件都被偷了，我让他补齐证件再来。”
　　“快，你赶紧请他回来见我。”范胜轩一着急，下意识地在崔大伟的背后推了一把。
　　当范胜轩和戴明伦一起，研究高个小伙匆匆写就的简历时，武锐锋就坐在会议室里，静静地等着门外两位老板的商量结果。
　　早上来的时候，他特意把装着证件的背囊放在胸前，但上班高峰时的公交车实在太挤，他不知道啥时被人割了包，下车一看，背囊里空空如也。
　　但既然已经到了恒佳的门口，他还是打算来碰碰运气，这才有了早上那个幕。
　　“老范，如果这份简历是真的话，这人我们倒正需要，问题是他现在除了身份证，什么证书也没有。”

　　“活人怎能叫尿憋死，他没有证书，你想办法测试他嘛。”
　　武锐锋坐在会议室里，听着外面的议论声，他心里嘀咕道：自己确实给他们出了难题，不过看他们的吧，实在不行，我再到天赛去试试。
　　范胜轩和戴明伦碰了头后，一起走进会议室，冲武锐锋点点头。
　　“在你之前，我们已招了将近三百名软件工程师，并且进行了一个月培训，你希望我们录用你，那得充分说服我们才行，”范胜轩开诚布公地说道：
　　“另外，你没带证书，即使你说服了我们，还得通过一些考试才行。”

　　“考试？没有问题！”武锐锋爽快地回答道。
　　“不过，我得想想，怎么才能说服你们呢？”武锐锋沉吟了几秒钟，然后就开始慢慢讲起来：
　　“我是听我的导师说，你们要开发一个大项目，才专门跑来的。你们招了三百软件工程师，那就是说果然有这回事了，对这样的事情我特别热爱。”
　　武锐锋出生于湖南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从小对复杂的事物抱有强烈的好奇心。十五岁作为少年大学生，进入南京理工大学，当时他还不知道软件这个东西，是他的父亲帮他填报了通信专业。
　　自从在大学里第一次接触到电脑和软件，他就不可救药地迷上了软件。
　　“你为什么会迷上软件呢？”戴明伦用一个突然的提问，打断他越来越快的叙述，对开发万门程控来说，软件是重中之重。

　　日期：2007-12-16　20:59:38
　　“我觉得在工业文明时代，人们通过机械来改变世界，而在电脑发明后的信息社会，就要用软件来改变世界。人的一切活动，都可以编制成软件，今后的世界，一定是充满软件的世界。”
　　戴明伦和范胜轩对望了一眼：他们已经招聘的工程师中，还没有人把软件看得这样高。人的一切活动，都可以编制成软件，这话说得多好。
　　“那么，你为自己着迷的软件，做过些什么呢？”范胜轩及时插了句话，如果没有投入全部心力，空讲着迷只是叶公好龙。
　　“做过，我自己开发过一些游戏软件，”看着范胜轩明显的不以为然，武锐锋补充道：
　　“也许您看不上，不过我确实认为编得不错，要说正式的事情嘛，我参与过我们导师的863项目，研发过大型计算机。”

　　“噢，那个项目最后怎么样？”戴明伦急切地问道，他知道，天赛的万门程控，就是借助大型计算机的原理开发成功的。搞过大型机，就算擦着万门程控的边了。
　　“那个项目啊，搞完通过验收，就没有下文了，我们导师没有申请到更多的经费，要不然我可能还在那里继续干下去。”
　　“那，要是你的导师又申请到经费呢？”在范胜轩的心里，他已经把武锐锋当成恒佳的人了，听了小伙子的话，就很担心这小伙子在恒佳干了半截，又跑回自己的学校。他说完朝戴明伦使了个眼色，戴明伦起身出去。
　　“我不会回去了，那种象牙塔里的研究，即使出了成果，也只是往抽屉里一锁，用来做智力训练倒是可以的，真正把它当成自己的事业，那是不行的。”
　　很快，戴明伦又拿着一叠纸回来，这是研发部最擅长考试的前十名软件工程师，联合出的测试题。他拿着那叠题目对武锐锋说：

　　“因为你没有证书，照例是不符合我们招聘条件的，但作为特例，我们想对你进行一些测试，然后再做决定。”
　　“好，谢谢，”武锐锋接过那叠纸，一目十行地逐页扫视了一遍：
　　“嗯，大部分是基础题，只有三题稍微难一点，有一题我认为出题的人没有写清楚他的意思，我先做，做完了再说吧。”
　　武锐锋埋头答题时，范胜轩打电话把崔大伟找到办公室：
　　“你早上说找我，又有什么事要讨价还价？”
　　“哎呀，范总，您可别这么想，我只是偶而向您争取一点点政策，那也是为了公司的订单嘛。”崔大伟有些油腔滑调地开完玩笑，然后才谈正经：

　　“我刚去了天赛，熊苍林带我四处转了转，想跟您聊聊他们的情况。”
　　“熊苍林？他现在干得怎么样？”
　　“他做了销售部经理，搞得风生水起的，动不动就签上千万的大单，我去的那天，军委首长都在那里视察呢！”
　　崔大伟绘声绘色地谈了他在天赛的见闻，语气中充满艳羡的意味。这让范胜轩觉得挺不自在。中国所有的老板，总是本能地不喜欢看到离职的下属，过得比在自己手下好，因为那样会反衬出老板的无能。范胜轩在这一点和也不能免俗，他不耐烦听崔大伟滔滔不绝的夸耀，有些不以为然地岔开了话题：
　　“有了好产品，当然就能做大。大伟，你放心，我们也在搞万门程控。”

　　“是啊，我听说，部里的总工在帮我们，那一定很快能出来吧？”崔大伟原本还想接着说，熊苍林曾经对他提到，恒佳的万门程控肯定无法研发出来，但话到嘴边，他又怕范胜轩不爱听，就忍了回去。
　　“嗯，是啊，应该很快吧。”对崔大伟的话，范胜轩回答得心不在焉，他满脑子的心思，还在找领军人物这个问题上。
　　蓦地，范胜轩的脑子里跳出来一个想法，他看着崔大伟的脸，谨慎地思考片刻后，郑重其事地问道：
　　“熊苍林？他对你还不错吧，难道没有挖你去天赛吗？”
　　“他？我觉得还是挺念旧的，晚上对我的招待也很够档次，”面对范胜轩的盯问，崔大伟坦然以对，他觉得有人请，是自己还值钱，没必要藏着掖着的，但没也必要故意刺激眼下的老板，因为他还没打算炒范胜轩的鱿鱼。

　　“他倒是想请我去做湘南办事处主任，我还没看上呢。”
　　“对，对，大伟，你没看上是对的，你在恒佳一定会更有作为。我有个想法，不过还得仔细盘算一下，等会儿我再找你吧。”范胜轩语速很快地说道，这是他心里有了定见的表现。
　　日期：2007-12-17　20:33:18
　　崔大伟走后不多会儿，戴明伦就拿着武锐锋的试卷进来了：
　　“题答得非常好，我认为可以按照硕士学历录用他。”

　　“好，老戴，我觉得这小伙子禀赋异常，特别热衷于解决问题。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他考试是把好手，但不知道解决书本以外的问题，到底像不像他吹嘘得那么灵光。”
　　“你的意思是，还要考他专业知识以外的东西？”
　　“对，包括他的思维专注能力、意志力，还有他说的想象力。”范胜轩一口气报出了一串有关思维方面的概念，完了又补充道：
　　“你就当他是一台性能优越的计算机，将他好好测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