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百将》
第45节

作者: 嬴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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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三年(公元前204年)闰九月,韩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乘胜挥兵东攻阏与,一举击败代军,杀其主将代国相国夏说,赵国的传统友好邻邦——代国,被攻克,韩信斩断赵国一臂。然而,就在韩信一路过关斩将,攻城拔寨,节节逼近赵国之际,汉王在荥阳的主战场却遭到项羽一波又一波的凌厉围剿,汉军几无还手之力。而汉王寄以厚望的淮南英布军,亦抵挡不住龙且、项声的猛烈攻击,连连告急,兵力吃紧。汉王无奈,只得紧急抽调韩信准备攻赵的大部分精兵,投入荥阳主战场,仅留下不到三万新招的士卒。作为北线汉军统帅的韩信,顿感兵微将寡,捉襟见肘,对这三万新兵的军事素质和战斗力更是忧心忡忡,指挥这些新兵,简直就是“驱市人而战之”,一旦战斗打响,士卒如何有效地组织指挥,军心如何及时地稳定安抚,士气如何充分地激发鼓动,都成了韩信不得不思索的棘手难题。但韩信知道自己不能退守魏地。那样只会更加不妙,此时如果不迅速拿下赵国,等龙且、项声消灭英布势力之后,必然挥军北上与赵国合击自己,自己率孤军于魏地立足未稳之际若陡遭两面夹击,势必难逃一败。破此危局,只在速战速决,此局活,则全局皆活。可陈馀有破绽吗?真该庆幸:张耳来得太及时了!陈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做为刎颈之交,张耳实在太了解陈馀了,于是韩信了解到:陈馀魏大梁人,爱好儒家学说;里中小吏曾因陈馀犯了小的过失鞭打他,陈馀不能受辱打算反抗,被张耳制止了;巨鹿之战胜利后,做为赵国大将军的陈馀和右丞相张耳因误会而结怨,陈馀不待问题解释清楚,就含怨解下印信离去,导致与张耳矛盾从此无法化解;彭城之战,汉王邀陈馀出兵共同击楚,陈馀却必得张耳的人头,方肯出兵。由此可知,赵军统帅陈馀虽然曾与张耳珠联璧合,横扫河北燕赵诸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但其实只是一个迂腐疏阔而又意气用事的家伙。现在赵国唯一可虑的倒是战国名将武安君李牧之后,号称广武君的李左车,此君属赵国长老派军团将领,智勇双全,长期镇守井陉口(今河北鹿泉市获鹿镇西之土门关),对井陉的军事地理了如指掌,有丰富的军团实战及关隘防御经验,大有李牧遗风。幸好赵国掌兵权的不是李左车,而是陈馀。一个意气用事的人纵有智者在侧,终究还是会刚愎自用的。十月,韩信统率着这三万名新近招募的士卒,大胆挺进太行山,向东不断逼近赵国的西大门——井陉。在此之前,韩信命曹参围邬城赵别将戚将军,戚将军出走,曹参追上去杀掉了他,一举解除了来自北面对大军侧翼的牵制和威胁。

  巍巍太行,从南到北绵延起伏八百里,横亘于河北大地的西部边缘,崇山峻岭绵延不绝,险不可攀,构成了赵国西部的天然军事屏障。八百里太行仅有八处断开叫做“陉”的谷地,可以东西相通,称为太行八陉。韩信的部队必将要通过的一条陉叫井陉。井陉,便是太行山有名的八陉之一,其西南万峰插天,羊肠一线,横断太行山百余里,向为山西高原与河北平原间往还交通孔道和兵家必争之战略要冲,系上古之世就已闻名海内的“天下九塞”第六塞和“太行八陉”第五陉。

  赵王歇和赵军主帅成安君陈馀听说汉军将要来袭击赵国,短时间就紧急动员了大量人马,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集结于井陉口附近。井陉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封住隘口无异于堵塞天门,汉军就无法侵入广大的河北平原。但是陈馀显然有他自己独特的想法,韩信的兵力已被汉王刘邦大量地抽调到荥阳一线,如今韩信手中只有三万新兵而已,仅凭区区三万人马就想通过井陉攻占幅员广大的赵地,这在陈馀看来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所以,陈馀此时非但不惧汉军深入赵地,反而担心自己一旦率军堵住井陉隘口,韩信不会率军前来呢。井陉过微水向北三十里即井陉口,出井陉口不远,北面山体城山寨拦住去路,西面是湍急的绵蔓水,井陉之路便沿南面山体老营寨折转向东沿东面山体老爷寨(寨即山,老爷寨、老营寨、城山寨皆今名,其命名取义本身即盖出于当年汉赵井陉之役驻军地,今全在河北鹿泉市境内)一直向前地势便逐渐开阔起来,河北赵地只在眼前。陈馀担心如果扼守天门,韩信、张耳若敢率军来犯,固然能够迎头痛击汉军,但在此情况下汉军一定会缩回头去,那么张耳和韩信的首级他却不可能得到了。为了能够痛痛快快地把汉军一口吃掉,陈馀命令离井陉口五里深沟壁垒、结营驻兵,他要让出一小块地方使汉军可以从山谷里出来,然后再以优势兵力围而歼之。见陈馀如此安排,这时智勇双全的李左车向陈馀献计说:“听说汉将韩信渡过西河,俘虏魏豹,生擒夏说,新近血洗阏与,如今又以张耳辅助,计议要夺取赵国。这是乘胜利的锐气离开本国远征,其锋芒不可阻挡。可是,我听说千里运送粮饷,士兵们就会面带饥色,临时砍柴割草烧火做饭,军队就不能经常吃饱。眼下井陉这条道路,两辆战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排成行列,行进的军队迤逦数百里,运粮食的队伍势必远远地落到后边,希望您临时拨给我精兵三万人,我从隐蔽小路拦截他们的粮草,您就深挖战壕,高筑营垒,坚守军营,不与交战。他们向前不得战斗,向后无法退却,我出奇兵截断他们的后路,使他们在荒野什么东西也抢掠不到,用不了十天,两将的人头就可送到将军帐下。希望您仔细考虑我的计策。否则,一定会被他二人俘虏。”陈馀却笑道:“莫非广武君不知道正义的军队是不用奇谋诡计的吗?我听说兵书上讲,兵力十倍于敌人,就可以包围它,超过敌人一倍就可以交战。现在韩信的军队虽然号称数万,实际上不过数千。竟然跋涉千里来袭击我们,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们是疲惫之师而且兵力薄弱,我们兵力雄厚而且是以逸待劳,像这样的情势,难道不应该迎头痛击反而要坚守怯战么?果真如此胆小,以后有比韩信更为强大的敌人来了我们该怎么迎敌呢?如果不把他们放进包围圈里来彻底消灭掉,其他诸侯必定认为赵国怯懦可欺,也会接踵而来攻打我们。我们应该凭借优势在这里打出赵军的威风来才是!”陈馀拒绝了李左车的计谋。

  与陈馀的刚愎自用相反,韩信在赵军重兵布防面前不得不小心谨慎,在没有打听到敌情虚实之前他是绝不会冒险把脑袋伸出井陉去的。好在张耳曾是领有赵地的常山王,又向来交游很广,在赵地自然有不少门生故旧。韩信派出斥候利用张耳的旧关系去探察敌情,得知陈馀并没有采用李左车之计,这才敢放心大胆地带着军队走进井陉。在距离关口还有三十里之处的微水,便停军扎营。半夜时分,韩信选出两千精悍的轻骑兵,由灌婴率领,命令他们每人携带一面汉军的红旗,连夜由偏僻小路迂回到赵军大营侧翼的抱犊寨山(今河北鹿泉市境内)潜伏下来,仔细观察赵军动向,准备乘隙袭占赵军大营,断敌归路。韩信对灌婴道:“天亮以后,我军主力部队和赵军的战斗将在井陉口外进行。赵军看到我军败逃,一定会倾巢出动追赶我军,那时,灌将军你必须率领部下火速冲进赵军的营垒,全部拔去赵军的旗帜,换上我军的军旗,胜负关键在此一举,绝不可有失!”韩信又让副将传达开饭的命令,并说:“今天打垮赵军后正式会餐。”将领们都不相信,认为这只不过是用来鼓舞士气的话,便都假意回答道:“好。”韩信也不多解释,继续对手下将士们说:“赵军已先占据了有利地形筑造了营垒,他们看不到我的大将旗帜、仪仗,就绝不会攻击我军的先头部队,陈馀想在井陉口这个地方砍下我和张耳将军的脑袋,他怕我们到了险要的地方又退回去。所以,诸位到时无需慌张,待我从容布阵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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