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赶在第一军抵达之前消灭朝鲜人，不能让那个药贩子看我清正的笑话。”清正说着话，将手中军扇往大腿上重重一拍，“啪”地一声似乎在宣泄心中的怒火。
　　“今晚我打算偷袭朝鲜人的大营，你们以为如何？”
　　“主公，今日一战，士卒疲惫，还是改日吧！”他的族弟清兵卫提醒道。
　　其他将领也多持这一看法，只有森本仪太夫和木村又藏同意夜袭方案。清正只得无奈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副将锅岛直茂。

　　这个锅岛直茂原本是肥前龙造寺家的首席家老，也是龙造寺军的中流砥柱。天正九年的冲田辍之战中，老家主龙造寺隆信死于岛津家之手，麾下四大天王也悉数战死，幸得锅岛稳住阵脚，方才得以保全领地。但重臣多半战死，新家主政家又暗弱无能，龙造寺家的大权实际上掌握在锅岛手上。秀吉讨伐九州后，出于稳定局势的考虑，干脆命令锅岛家取龙造寺家而代之。能够赢得秀吉如此器重的，自然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加贺守！你以为如何？”
　　“可行！“锅岛直茂果断地说道：“朝鲜人自开战以来屡战屡败，今日能与我军战成平手，难免志得意满，疏于戒备。虽然今日我未曾参战，但听了家臣的战报，我认为申昱不过是个无谋武夫，庸碌无奇，断不会是主计头的对手。不过，夜袭一事主计头倒不必亲身犯险。”
　　“身为主将，自当身先士卒。今晚我亲率三百人偷袭敌营，请加贺守接应我军。但见敌营火起，就请出兵攻击朝鲜人。”
　　正副大将都没意见，加藤家臣们也就不好再反对了。
　　日期：2008-11-3　11:26:40
　　当天深夜，清正精选了三百名武士和二十名忍者，全部身着轻甲，并携带引火之物，乘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摸向达川河畔的朝鲜军大营。锅岛直茂稍后也率肥前兵出发了。
　　朝鲜军大营一片寂静。透过草丛，可以清楚看到营房里点点星星的篝火和几个身穿红衣，肩扛三叉戟的朝鲜士兵。正如锅岛估计的那样，朝鲜军的防备确实很松懈。除了寨门角楼上的两名哨兵，营地里的巡逻兵差不多是形同虚设，要么把兵器架在一旁，几个人聚在一起闲聊；要么干脆枕戈而卧，睡起了大觉。

　　清正轻声下令，将人马做了调配：忍者负责清除哨兵；森本的一百人负责放火；木村的一百人负责制造混乱并袭击敌军；清正亲率百人直取朝鲜军帅营。
　　军令一下，夜袭队悄无声息地活动开来。
　　忍者很快用染毒的箭矢消灭了角楼上的两名哨兵，并翻越栅栏进了营地。寨门一开，三百名夜袭队员气势汹汹地杀进了大营。
　　正在闲聊的朝鲜巡逻兵还没反应过来，就都被忍者麻利地砍倒在地。
　　森本队的士兵拿出火具到处放火，很快，随着火舌陆续窜起，营房里也逐渐喧闹起来。许多朝鲜士兵在睡梦中惊醒，手忙脚乱地冲出帐篷，可刚一出来，就稀里糊涂地做了木村队的刀下鬼。
　　清正挥舞战刀，直奔朝鲜军帅营。可当他冲进帅营时，却发现早就人去帐空。
　　清正伸手一摸被褥，尚有余温，说明申昱刚逃走没多久。
　　清正跑出帐外四下寻找，早已难觅申昱的踪迹。因为此时锅岛的大部队已经如潮水一般地涌入营地，四处猎杀溃败的朝鲜士兵。

　　夜袭战最终以日军完胜，朝鲜军惨败告终。
　　日期：2008-11-10　11:52:10
　　申昱率领残兵败将数千人仓皇逃过达川，退守忠州城。就在夜袭战的第二天，小西的第一军也赶到了达川与清正会师。
　　两军会师后的兵力达到了三万八千人，稍作休整后，就对忠州城发动了猛攻。还没从昨晚的惨败中回过神来的朝鲜军未曾想到日军的攻势来得如此迅速，在对方猛烈的火力压制和娴熟的攻城技术的配合下，朝鲜军很快就丢失了忠州。
　　申昱在城外西北一个叫弹琴台的地方死于日军流弹。
　　忠州一陷落，王京汉城就直接暴露在日军兵锋威胁之下。
　　然而，就在忠州落城后第三天的联席军议会上，清正和小西爆发了第一次正面冲突。

　　冲突的起因是小西提议分兵出击汉城。
　　按照小西的想法，由第一军攻打汉城，第二军北上江原道，这么一来，攻克京城的大功就完全落入小西之手了。朝鲜的三都全部位于西部沿海地区，而非东部的江原道。小西的本意就是想把清正支开，好独揽大功。
　　小西似乎是把清正看成听不懂话的莽夫了。
　　清正提出了异议，而小西给出的解释是：京畿重地，当剿抚并用，必须由精通朝鲜事务的人来充任先锋。
　　言下之意就是唯有他小西配做先锋了。
　　清正脸色一沉，立刻火冒三丈起来。

　　“你能从釜山打到忠州，全是因为对马守熟悉地理状况。不然，以你的本事，怕连尚州都打不过去。先前主公已经立下军规，责成你我隔日为先锋。今日你却为了贪功，居然打算违背主命不成？”
　　小西继续狡辩道：“已经逼近朝鲜京城了，不如分兵出击，这样进展要比现在快得多。”
　　“违背军令，只为私利，你现在做了武士，怎么还是跟以前做商人时没有两样？”
　　清正的话点中了小西的要害。尽管身为秀吉驾前宠臣，小西仍然为自己的商人出身耿耿于怀。即便是清正、正则这些同样不是武家出身的同僚也很看不起小西。
　　小西当即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不也是乡巴佬的儿子吗？”

　　这句话说了也等于没说，因为秀吉本人就是全日本最显赫的乡巴佬。
　　清正懒得再多费口舌，只是左右张望，寻找泄愤的对象。
　　高竖在小西军帐中的十字架形南蛮神像很快进入了清正的眼帘。
　　所谓的南蛮，是战国时代日本人对从九州岛沿海进入日本的欧洲人的贬称。至于南蛮教，指的是随欧洲人一道传来的天主教。按照读音，天主教被称作切支丹，俗称南蛮教。天主教在九州、中国、京畿地区都颇为盛行，不仅是农民和武士，甚至还有少数大名也信奉天主教，而小西就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
　　清正冷冷地白了小西一眼，迅速起身拔出腰间太刀。
　　帐内众将都紧张起来，小西的脸色也因为惊恐而变得煞白。

　　清正冷笑一声，径直走到那十字架旁，挥刀便砍。
　　不管是任何宗教，破坏神像都是严重的渎神行为。小西目张口结，呆了半刻才回过神来。此时，那十字架已经被清正砍得支离破碎。
　　在清正看来，破坏神像不过是在侮辱小西。但对于小西这样的虔诚信徒而言，就不单单关系到个人荣辱，更涉及到最神圣的信仰，乃至比要他的性命更让小西愤怒了。
　　“你………”。小西一时语塞，脸色很快因为怒火而由白转红。他猛地操起身旁的一支短铳，装上弹药，并点燃火绳，对准了清正。
　　“用铁炮伤人，算什么武士？”清正目露凶光，厉声喝道。
　　小西气得浑身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见他两眼充血，握铳的手似乎处于失控状态，搞不好就有走火之虞。

　　锅岛直茂见势不妙，慌忙上前，用身体挡住了清正。
　　同样是肥前人的第一军副将，平户领主松浦镇信也赶紧抱住小西，伸手抓住了他握铳的右手。
　　日期：2008-11-14　10:56:42
　　“砰”的一声脆响，小西朝天一枪打穿了帐顶，引得帐外卫士纷纷涌进来看个究竟。
　　“私斗无益，只会令外邦耻笑，这与不忠有何区别？”直茂劝解道。

　　镇信也说道：“太阁公让二位充当先锋，深谋远虑非我辈可以领会，想必二位心中自明。现在两虎相搏，只会削弱自己，让敌军看我日本国的笑话。要是这样，二位的罪责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