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本枪物语》
第53节

作者: 东山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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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来往于澳门、吕宋、日本和朝鲜贸易线上的日本船长担当了翻译。按照事先清正交代好的,船长告诉那白衣男子:自己是平户商人,刚从澳门回来,本想前往对马,却因为风暴而漂流至此。
  白衣男子抬头看了看停在远处的日本船,从船只的受损情况来看,他断定船长并没有说谎,但是否真的是从澳门来的就不得而知了。至少,船长隐瞒了其中几个人的真实身份,尤其是那个高个子和周围几个人,怎么看也不象船员的模样。

  想想也是,清正身高六尺五寸,按现在的长度单位计算,足有将近一米九零的身高。即便往南蛮人当中一站,也是非常扎眼,更不消说在东方人面前。
  日期:2008-10-9 10:39:53
  再看清正身旁的几个人,右手总是按住腰间,两腿微微下蹲,且一脚踏前,一副蓄势待发,随时发动攻击的样子。但这几个人表现得很自然,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有什么攻击倾向,这说明他们有着非常老到的战斗经验。
  当然,这些人也肯定不是海盗。尽管他们的相貌都很粗犷,却没有海盗的那种猥琐和贪婪。
  那么,他们应该是武士。
  白衣男子下令士兵上船搜查,结果却一无所获。虽然也有有士兵注意到日本人放在船舱里的铁炮,却不以为意,以为只是朝鲜人惯使来打鸟用的鸟铳。

  负责搜查的士兵回来复命后,白衣男子的脸色稍稍缓和。
  不过,日本人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放松。毕竟,虽然目前日朝并非敌对国家,但因为倭寇结下的仇怨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朝鲜人的恨不是没有原由的:就在三十年前,由后藤岛和肥前松浦党组织的数千名海盗分乘七十艘战船对朝鲜发动的袭击至今让朝鲜人记忆犹新。当时,海盗一路烧杀淫掠,北上深入内陆,掀起了海盗活动的一次高丨潮丨。虽然最终因为补给不力不得不退回日本,但已经足以令朝鲜人恨不得将日本人寝皮食肉了。

  出乎船长意料之外,白衣男子不但下令释放了被捕水手,还给了他们食物和淡水。之后,就把军队撤到了两町开外的地方休息,而船长也连忙组织水手修补受损的船只。
  白衣男子靠在一棵松树上,闭目养神起来。身旁一个留着海髯的军官不解地问道:“大人,刚才那几个倭人分明就是习武之人,您为何不逮捕他们,还给他们食物和水,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白衣男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如果他们是无耻贪婪的海盗,我会毫不留情地处死他们。可是,他们只是落难的武士,我身为士大夫绝不能乘人之危。记住,军人的生死只能在战场上由刀枪来决定。”
  “大人言之有理……..”军官说着话就停了下来。
  白衣男子一睁眼,却看到清正在船长的陪同下正朝这边走来。
  清正走到跟前鞠躬行礼,并报上名字:“在下是日本肥后国隈本城主加藤清正。”

  白衣男子微微欠身,也报上了名号。
  “在下是朝鲜全罗左道水军指挥使李舜臣。”
  日期:2008-10-13 12:50:24
  “阁下不因在下是日本人而落井下石,反而施以援手。此等以德抱怨之举,令在下感佩之至,特献上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说话间,清正解下腰间短剑双手捧上。
  刀剑在日本被视为武士的灵魂,绝不肯轻易赠人。关于这一点,李舜臣也有所耳闻,但出于对日本人的憎恶,他还是婉言谢绝了清正的好意。
  “在下虽然身在行伍,却是个文弱书生。此等利刃,将军还是留着防身吧!”

  听到言语不对,清正讪讪地收回短剑,接着又朝远处的家臣大声说了几句话。不多时,那家臣就从船上取来了一支铁炮。
  “这是从南蛮人那里购来的铁炮,原本是拿来防身用。阁下既是文人,不喜欢摆弄刀剑,倒不如收下此物。”
  李舜臣身边的军官嘴角一撇,不以为然道:“这不就是鸟铳吗?我国从明国也购进过一些,有何稀奇?”
  清正冷笑一声,也不多说话。他动作麻利地给铁炮装上弹药,并点燃了火绳。
  李舜臣屏声息气地仔细观察着清正的每一个动作。

  清正猛地移转枪口,对准一町开外一棵手臂粗细的松树扣下了扳机。
  声震如雷,饶是李舜臣也吃了一惊,周围更有十几名朝鲜士兵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再看那棵松树,早已应声断作两截。
  “鸟铳是用来打鸟的,铁炮是用来打人的。怎可相提并论,混为一谈?”清正说完,恭敬地双手捧枪奉上。
  李舜臣如获至宝,欣然收下了这支铁炮。
  到了下午申时,船只修好,清正一行人扬帆离开了小岛。

  日期:2008-10-13 12:51:49
  临走时,李舜臣还不忘严词规劝了清正几句,希望清正不要觊觎朝鲜海域,安心做自己的隈本城主。看来,在李舜臣眼中,清正还只是一个不大安分的地方诸侯罢了。
  眼见清正的船淡出了视野,李舜臣又仔细摆弄起那支铁炮来。
  几名顽皮的士兵聚拢过来,也想看个究竟,却被那海髯军官拦住,臭骂了几句。
  “这是倭人进献给大人的宝物,岂是你们随便看的?”
  “大容,这是干什么?”李舜臣笑着给士兵们解围,接着就把铁炮递给了他们。

  士兵们传来传去,象瞧古董一样地上下打量着,忽然有两名士兵嘟哝了起来。
  “什么宝贝啊!这帮倭人还真是小气,这样的鸟铳他们的船舱里不下一百支,刚才搜船时我全都看到了。他们居然还告诉大人是宝贝,这帮小气的倭贼!”
  “你刚才说什么?不下一百支?”李舜臣陡然变色,跳起来一把抓住那名士兵的手。
  士兵紧张得哆嗦起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我不是要责罚你。你刚才不是说这样的东西倭人的船舱里不下一百支吗?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给我听。”李舜臣说话都有些急促了。
  看到平素稳如泰山的统帅一反常态,士兵们也多少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刚才我和斗镇奉指挥使大人命令搜查倭人的船,在船舱里发现了四个木箱,里面装的全是这种鸟铳,都用油纸包好。我大概数了数,一个木箱装了三十支,算起来就有一百多支了。”
  李舜臣张着口,呆立在原地。身旁的军官罗大容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惊呼起来:“大人,你………..?”
  李舜臣挣脱了罗大容,飞快地跑到海滩上。可此时只见苍茫大海,唯余粼粼波光,早就不见了倭船的踪迹。
  李舜臣呆呆地站在海滩上,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在闲山岛,清正与等候多时的对马水军汇合,并在他们的护送下安全回到博多。一登上陆地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隈本城。

  日期:2008-10-14 17:38:26
  就在这一年的十月,秀吉下令在肥前的名护屋建造新城。
  这个举动立刻引起了各地大名的注意,即便是那些政治感知最迟钝的诸侯都意识到秀吉是真的打算攻打朝鲜了。去年朝鲜使节来时,秀吉就提出过借道朝鲜进攻明国,但被朝鲜婉言拒绝。当时许多人都单纯地理解为投石问路,更有人干脆认为秀吉又在搞恶作剧,捉弄朝鲜人。
  但现在谁也不会这么想了。秀吉把建造城堡的费用和劳役都摊派到了关东大名们的身上,借此来消耗关东大名的国力。
  秀吉恐怕未曾想过,自己的这个做法倒是给家康提供了灵感。后世的德川幕府也常常采用这一手段来削弱诸侯,光是江户初年江户城的扩建就让各诸侯疲于奔命。后来,幕府居然连分家的城堡建造都强摊给诸侯。

  秀吉在大坂举行了军议会,向大名们宣布了自己的侵朝计划。一听到这个计划,博多商人鸟井宗室和神谷宗湛就跳出来向列席者们介绍起了朝鲜的地理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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