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百将》
第24节

作者: 嬴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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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人总是后知后觉的居多。孝成王六年四月,王龁攻陷上党大部地区后,随即兵锋直指赵国。而直到这时,孝成王才仓促命令廉颇匆匆忙忙率赵军主力二十万从邯郸赶赴长平(今山西高平西北)上任。秦军若由上党挥兵邯郸,长平可谓战略捷径,几无替代,无论秦军是取乌岭、空仓岭一线的西路,还是取羊肠坂、天井关一线的南路,都必经长平。长平地区丘陵为主、山地次之、平川又次之,主河为丹河,又有五大支流许河、东仓河、小东仓河、东大河、永禄河呈网状遍布全境,长平真可谓山峦绵亘、河流纵横。这样的地理环境之于战争,则山地有险可凭,特别是西、北方面犹有高平关、长平关、故关等群塞可固守;丘陵于部队无大碍却可隐蔽行事;河谷平川则极宜大部队调度和辎重运筹转输,更无大军食饮之虞。在此防御,不独有丹河可凭,还有大粮山、韩王山两大制高点,可鸟瞰数十里,敌我动静,一目了然。长平在此之前便有赵国军将驻守。廉颇接手长平后,先加固以丹朱岭至马鞍壑一线的百里石长城为主防御阵地,然后分军前出六十余里于空仓岭一线据险构筑前沿防御,更进一步向西南方向的关内浩山南麓和北麓构筑了二鄣城(今高平西南的古塞和秦城),并派出裨将茄继续前出搜索打探敌情。茄这样的饭桶是怎样升为裨将的呢?一场遭遇战且主动出击,居然被秦军的斥候兵砍掉了脑袋,以致首战便告不利。六月,王龁借机乘势,一鼓作气迅速攻破赵军阵地,夺取二鄣城,并俘虏了廉颇军四个尉官。秦军攻势锐不可当,七月,王龁军很快就突破了赵军空仓岭一带的防卫体系,又俘虏了廉颇军两个尉官。不知为何,在赵奢统帅下曾大败秦军的赵军,到了占尽地利优势且有名将之称的廉颇手中居然一战不胜?数月间廉颇军屡屡败军失地不断向东退却,最后退入故关,坚守百里石长城。石长城面向秦军的南坡形势陡峻,其底宽约四米,隔段筑有堡垒,依山势绵延百里,只在中段有一天然隘口名为故关,为南北交通的必经之路,筑有城门与长城浑然一体。廉颇军于百里石长城全线布防,以故关为重点防御地段。居高临下抵御秦军。秦军进攻受挫,约赵军出长城决战。廉颇拒不出战。以虎狼之王龁对付龟缩之廉颇,却也无可奈何。就这样,以廉颇的消极防御却也死死顶住了王龁的积极进攻,战局僵持起来。到底谁能坚持到最后呢?

  廉颇军初战不利,消息传到邯郸,孝成王召来楼昌和虞卿计议说:“我军初战不利,都尉战死,我要卷甲赴敌与秦军决战,你们看怎么样?”
  楼昌主张道:“没有好处,不如派重要使臣去求和。”
  虞卿却反驳说:“楼昌主张求和的原因,是认为不求和我军必败。可是控制和谈主动权在秦国一方。而且大王您估计一下秦国的作战意图,是要击败赵国军队呢,还是不要呢?”
  孝成王回答说:“秦国已经竭尽全力毫不保留了,必定将要击败赵军。”
  虞卿接着说道:“大王听从我的话,派出使臣拿上贵重的珍宝去联合楚、魏两国,楚、魏两国想得到大王的贵重珍宝,一定接纳我们的使臣。赵国使臣进入楚、魏两国,秦国必定怀疑天下诸侯联合抗秦,而且必定恐慌。这样,和谈才能进行。”
  可惜孝成王没有听从虞卿的正确意见,与平阳君赵豹议妥求和后,就派出郑朱先到秦国联系。孝成王再召见虞卿时,虞卿明确地分析道:“郑朱是个显贵之人,他进入秦国,秦昭王和应侯一定会把郑朱来到秦国这件事大加宣扬而给天下诸侯看。楚、魏两国认为赵国到秦国求和,必定不会救援大王。秦国知道天下诸侯不救援大王,那么和谈是不可能得到成功的。”秦昭王一直密切注视着赵在山东合纵的成败,所谓“齐、楚救赵,亲,则将退兵;不亲,则且遂攻之。”如今有送上门的机会,能够轻而易举地离间山东六国,何乐而不为?事情的发展果然和虞卿预料的一摸一样,和谈不仅没成功,反而彻底将赵国陷入了孤绝无援的境地。谁都以为长平离赵国近,补给容易,利于持久坚守,可谁知道利于持久坚守的赵国根本就没有多少战略储备?廉颇军早就粮食告急了,别说坚持三年,再坚持三个月都难,廉颇军健骑不停往返于长平与邯郸之间,可谓一日数催。而孝成王数次派人向齐国借粮,齐王田建却始终不予理睬。楚国亦不救援。反观秦国,自从秦昭王继位后,几乎无年不战,秦国要是粮草辎重补给艰难,早就没办法继续兼并下去了。世人皆以为秦军道远,运粮不易,殊不知秦军通过渭水、黄河、洛水、沁水船运粮草,不需太耗人力牛马,畅通无阻,两军对峙一旦成势,要指望坐拥富庶的关中八百里秦川的秦军断炊,除非是秦国大荒特荒。可天难遂人愿啊!既然消耗战打不下去了,孝成王数次命廉颇出战,速战速决,可廉颇又局限于战场形势,拒绝王命,孝成王也别无选择只能派一个愿意打速决战的将领去把廉颇换回来。秦昭王派人散布的谣言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赵国的决策,但关键还是形势所迫啊。

  人,往往是十分矛盾的。在没有名利的时候,千方百计地追求名利。一旦位高权重了,却又时时担心有所损失。所以每一到攸关国家命运的关键时刻,总有很多名流会很适时的生病,而且每次都病得不轻。这些名流还有一个特点:对于真正有才能的人,没出头地打压,已经出头地排挤。想自己,亏了好歹也与赵王室同宗,若论起兵法,连父亲赵奢也不是自己对手,至不济也还有一颗以身许国的心。想当初孝成王增派二十五万军士随自己到长平接替廉颇老将军,四十五万将士啊,几乎可以说是倾全国之兵了,孝成王何尝不希望自己速战速决!可一听说要出战,廉颇手下将领个个都不赞同。王龁又不是白起,有勇无谋一老匹夫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竟将他们一个个全吓破了胆。不将廉颇手下这群胆小如鼠之将全部换掉,军心涣散,又如何拼死进攻?一番变更之后,将士们何尝不士气高涨?知我来,王龁还敢轻视我,竟敢率全军来攻,我为什么不趁势一鼓消灭他呢?到没想王龁诈败也“诈”得那么真,我军一路追击歼灭的秦军当不下数万吧?当自己率数十万大军追到长壁,王龁居然躲进了壁垒。秦弩确实厉害啊,最远射程竟可达三百步以上将近四百步,两百步之内全为有效杀伤距离,再加上秦弩兵的队列是三排轮番射击,有效地保证了攻击的连续性,即便用最优秀的赵军骑兵冲刺,几轮箭雨之后能到达秦军壁垒的也只剩下极少数运气好的士卒,可迎接他们的却是擂木炮石加锋戈利矛。可恨,一次次进攻,就这样一次次被秦军击退。不过王龁毕竟被自己牢牢地困在了壁垒里了,胜利难道不是迟早的事?王龁也还算有些小聪明,被困之下才想出派部分兵力到我背后搔扰,意图造成我大军被包围的假象,想我大军退兵。事实上斥候早已探明,不过两万多秦兵而已,以两万多人就想堵住几十万大军的退路,岂不是笑话?王龁还能坚持多久,居然还越演越真,仅凭五千骑兵就妄想切断我军与石长城大本营守军的联系?王龁的疑兵之计骗得了谁……军中没粮啦?把受伤的战马杀了,秦军就快顶不住了,绝不能功亏一篑……什么粮食还没运到……什么秦军主将竟是白起?!退兵!赶快退兵!立即退兵!可石长城方向的秦军哪里还止原来的两万多人,究竟有多少鬼才知道?将士们一次次潮水般的涌过去,可每次都有如碰到了铜墙铁壁般,又一次次潮水般的退了回来。更可恶的是,你刚刚退回来想休息片刻,秦军却又不断派出轻装精骑兵实施攻击,除了深筑壁垒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秦国的保密工作可做得真到位啊,白起早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了长平,整个赵国包括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还有随白起一起增援的数量庞大的秦军竟仿佛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不愧是白起,确实神乎其神,真是一个恐怖的对手!不过邯郸离长平如此之近,孝成王一定会派军来救援的,就像当年父亲救援阏与一样,坚持下去就一定会等到援兵,到时候里外夹击,不但自己可以得救,还可以大破白起……一天一天,真是度日如年啊!秦军已经开始叫降了,并肆意散布谣言,说什么秦昭王已亲临河内督战,并征发十五岁以上男丁从军,赏赐民爵一级,全部调往长平,彻底阻绝了邯郸的援军和粮草…… 又过去了多少日子呢?援军还是连丁点消息都没有。看来秦军散布的并不是谣言,看来父亲死后赵国真的再也没有良将了,只可惜了过去的这些日子,自己竟在等待中白白的错过了!四队已经反反复复突击过好多次了,可突击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成效,再反复下去也不过徒增死亡而已,是自己以身报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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