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百将》
第19节

作者: 嬴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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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终于到了公元前279 年。一日田单正坐在案几前处理公务,一个侍从从外面疾步走到田单身边,俯身在田单耳边低语了几句,田单听后先是一惊,续而嘴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不数日,燕、齐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到处都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内容大同小异,“乐毅回报燕昭王的知遇之恩,才没接受齐王的称号。如今燕昭王薨逝,燕惠王即位,兔死狗烹,乐毅岂能不想后着?”“乐毅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分明是要齐人从心理上完全服了他,到粮竭之时,莒、即墨焉能不降?到那时,乐毅再拿下两城,自己封王,还不易如反掌?”“要是燕国此时另派一个大将,只怕两日内就能攻下莒城和即墨两座危城!不过,城中的老百姓就难免惨遭屠戮了。”这些街谈巷议的小道消息居然很快就传到了本来就对乐毅有所猜忌的燕惠王的耳朵里。飞快就有一个叫骑劫的大将前往取乐毅而代之。乐毅怕遭毒手,因而逃往赵国。燕军将士愤慨不平、军心涣散。

  骑劫到任后,一反乐毅的做法,改用强攻。但由于即墨军民的顽强抵抗,未能奏效。田单为了进一步激发军民斗志,诱使燕军行暴,又叫几个心腹扮做百姓到城外去议论。有人说:“以前乐毅将军太好了,抓了俘虏还好好款待他们,城里人当然不怕了。要是燕国人把俘虏的鼻子都削去,齐国人哪里还敢打仗? 那即墨就必然被攻克。”骑劫听到这话,就照此施行。城里的人看到齐国众多的降兵都被割去了鼻子,人人义愤填膺,更全力坚守城池,奋勇作战,宁愿战死也绝不肯投降。又有人说:“我们祖宗的坟都在城外,要是燕人刨起坟来,戮先人的尸骨,这最令人寒心了。那可怎么办呢?”骑劫听到这些话,又把即墨人城外的祖坟全部掘坏,并引火焚毁。即墨人从城上望见城外火光冲天,空气中腥臭之气弥漫,个个咬牙切齿,人人痛哭流涕。悲愤填膺、怒火中烧的军民,纷纷请缨出战。

  民心可用,军心可用。但田单依然觉得反攻的条件还不够成熟,城外数万燕军毕竟是乐毅训练出来的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田单果断的将精壮甲士全部隐伏起来,尽以老弱、妇女登城守备,然后田单派使者去和燕军约定投降事宜。骑劫尚自狐疑,可随即有即墨富商携千金求见,说:“即墨就要投降了,大军进城后,恳请将军保全我们的家小!”骑劫连声允诺,随后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乐毅未能成就的盖世奇功,英明神武的他只是手到擒来的事而已!

  夜如约来临,田单已准备完毕,一千多头收集起来的牛,全部披上了大红绸绢制成的被服,被服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蛟龙图案,而牛角上绑着锋利的刀子,牛尾上绑着渍满油脂的芦苇;精挑的五千名勇士,拿着大刀阔斧,全部扮成神怪模样;城墙也已经凿好了几十个隐蔽的洞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田单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夜已经全黑,四周很静,有风,无月,假如不是手下打着灯笼,完全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田单果断的一声令下,洞穴全部打开,牛被全部赶出城外,跟着火把一齐燃着,瞬间所有渍满油脂的芦苇全被点着,转瞬着火的牛都狂怒地飞奔起来,片刻间便奔达燕军营地,而五千名勇士也随同火牛向前冲击。这时城里的将士开始乘机擂鼓呐喊,老百姓也开始一起狠命地敲着铜盆、铜壶,一时间敲击声、呐喊声真是震天价响、惊天动地。正做着衣锦还乡梦的燕军士兵们,突然间被惊醒,正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找不着家伙之际,猛地见一大群凶猛的龙纹怪兽,头着利刃,尾生烈火,风驰电掣般地冲来,所触及到的人非死即伤,所触及到的物品片刻便燃起熊熊烈火,而怪兽身后更有无数嗜血的恶魔,他们逢人便砍,逢物便烧,仓惶失措的燕军,纵便想四出逃命,可看到这群修罗地狱里出来的索命的鬼怪,也只觉得浑身发颤提不起脚步,甚至被当场吓死的也不在少数,极度混乱中至于将军骑劫是怎么死的鬼才会知道,一时间燕军营地火光冲天,杀声震地,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公元前279年的这场熊熊大火,将即墨这个原本并不出名的小城邑的夜空耀亮得如日初升,更将一个原本并不出名的人耀亮得如天上最亮的明星!这场熊熊大火,将田单捧进了不朽的历史,也将这场两千多年前的浴血战争变成了千古传颂的经典。
  即墨之战
日期:2011-8-29 10:05:00

   三、战役略评
  即墨一战,骑劫死于乱军,燕军溃散逃命,齐军紧紧追击溃逃的敌军,所经过的城镇都背叛燕军,归顺田单。田单的兵力也日益增多,乘着战胜的气势,一路追击,一直追到了黄河边上,原来齐国的七十多座城池又都被收复。但是齐国经过几年的战争折腾,综合国力也大为削弱,再也没有能力与秦国一争天下了。
  即墨之战,在燕、齐相持数年之后,齐军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能一举取得战争的胜利,其实并不在于即墨有多坚固的防御设施。原因一、只怕乐毅自己也没预料得到,竟只用半年多时间,居然能连下齐国七十余城!而事实上燕军发展过快,分兵多路攻齐,攻城克坚的准备和力量还不十分充分;原因二、田单横空出世。越是在艰难困苦的战争环境里,尤其是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个具有沉着冷静的头脑、坚如磐石的信念、百折不挠的毅力、层出不穷的计谋的统帅的存在是尤为关键的,而田单正是这样一个人。田单明白,人世间最坚固的永远是民心,所以田单第一步便是振作士气、争取民心。接着,针对敌强我弱的形式,田单不断的巧施计谋,将挑拨、反间、散布欺诈舆论、借助迷信观念、示弱、诈降、利用“火牛阵”助战等等手段发挥得淋漓尽致,从而使即将灭亡的齐国,终于神话般的重复山河。太史公有感于此,总结性地说道:“用兵作战要一面和敌人正面交锋,一面用奇兵突袭制胜。善于用兵的人,总能够奇兵叠出而变化无穷。正面的交锋和背侧的奇袭都要发生作用,这两种战术的相互转化,就如同圆环没有起止一般使人捉摸不定。用兵之初要像处丨女丨那样沉静、柔弱,诱使敌人敞开门户,毫不戒备;然后在时机到来之时,就像逃脱的兔子一般快速、敏捷,使敌人来不及防御。田单用兵,正是如此吧!”

  (说明:到即墨之战为止,我已经写了八位人物,其间写法数变。这首先是因为我初写长篇,正不断的尝试,还没有形成固定的风格。其次是因为有些战役历史资料及其缺乏,且互相矛盾之处颇多,我可以有限地组合,但却不能无限地想象发挥。即墨之战,也许有人会觉得读起来像小说,但我却认为我的描写更接近史实。公元前284年开始济西之战,如果乐毅真的如史载的那样很快的攻下齐国七十余城,那么最迟到公元前283年年底也已经包围了即墨。《史记》上说,乐毅先攻莒城不下,再转攻即墨,那么无论如何公元前282年即墨之战已经开始。对于即墨,乐毅是先围攻,然后才围而不攻。那么田单被推举为将自然是在那段被围攻的日子里的事。因为田单能出场,是因为即墨的守将已经战死。由此亦可见当时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那一段日子一定是人心惶惶、士气最为低落的时候。然而田单并不知道乐毅会不会改变策略,也不知道燕昭王什么时候会死去,换句话说,田单也不知道自己要支撑多久?但田单只要还想继续支撑下去就一定要先振作即墨军民的士气。相反,如果即墨士气越来越低,乐毅会放弃攻击,选择退而围之吗?反间不是必然,更多的是侥幸。所以田单不可能像《史记》记叙的那样,挨到公元前279年先反间走乐毅,然后才想到装神弄鬼。而只可能是先借神鬼便宜行事,以振作士气为先。否则,乐毅的攻心之计只怕真的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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