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与剑 ——日本武士史》
第28节

作者: 万邦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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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坛之浦海战

  日期:2010-04-15 09:05:18
  第二节 征夷大将军源赖朝
  一、源氏的兄弟相残
  自古美女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平家,已化为坛之浦的烟波,绵延多年的“源平合战”宣告结束。朝廷为表和平气象,改元文治,取“汤以宽治民,文王以文治民”之意。不过朝廷的愿望陷入了空想,因为天下已经步入武人断政的时代,朝廷的权威如美人迟暮般,只留下依稀的畅想空间了。
  文治元年(1185)四月,镰仓的大仓御所,这座五万四千平方米的宅邸就是一座巨大的宫殿,不过却多了几分威严。全关东武士的最高统帅源赖朝居住于此,武士的指挥机构侍所也在于此,御所内还有一十五间马厩,内有奥羽名马三十匹,彰显着浓厚的武人气息。

  一纸由监军梶原景时所写的书状呈献在赖朝面前,里面全都是关于代官九郎义经的表现。“赖朝殿下分遣两弟(笵赖、义经)征讨西海平氏,以和田义盛为笵赖殿下监军,以鄙人为义经殿下监军。闻笵赖殿下每临事,皆仰赖朝殿下马头,事无大小皆与和田监军相商;然义经殿下凡事自传,丝毫不顾镰仓之令,众人由此为恨,已非两三日之事。”

  赖朝的面部神经渐渐扭曲了起来,早先九郎义经私自接受后白河的官职,已经让他极度不爽。梶原的书状中,“凡事自专”这几个字眼越发浓黑起来,触痛着赖朝心理的底线。
  怎能容忍我的弟弟,不,我赖朝的“代官”(代理赖朝指挥军队之人)有丝毫的“自专”行为?
  五月,源义经押着平宗盛父子凯旋镰仓。赖朝的命令传来——只准宗盛父子入镰仓,禁止义经踏入大仓一步。
  义经又怒又怕,自从担任大哥的代官来,虽在前线屡立战功,非但没有寸功下赏,换来的却是大哥日益增长的猜忌。难道大哥忘了当初在黄濑川兄弟间的旦旦誓言了吗?百感交集的义经,在腰越满福寺里拿起笔墨,满满地写下了自己的心情,呈交给了大仓御所里的赖朝。
  “我身为兄长之代官,奉敕命讨灭朝敌,示先祖之武功,雪会稽之大耻。莫大功绩却受冷遇,无罪之身竟遭谗毁……接连数日,不得见兄长之颜,莫不是骨肉之分兄弟之缘已尽?抑或我义经宿运已尽,乃前世恶业之报?悲叹万分……”赖朝读着这著名的《腰越状》,脸色却更加阴沉,什么“莫大功绩”?又什么“无罪之身”?如此狂妄之语!不过看到“骨肉之分兄弟之缘已尽”的时候,赖朝的心中也腾起了一丝悲凉。

  难道这世间的事情,究竟逃不过个兄弟相残是不是?
  源赖朝画像
  日期:2010-04-15 09:06:45
  赖朝的心中是得不到答案的,他在黄濑川看到风尘仆仆的九弟时,心中涌出的确是暖暖的手足情谊。是啊,当时的赖朝太孤独了,身边虽然全是臣服于他的关东武士,但面对这些桀骜不驯的虎狼,他也会感到无助和恐惧,因为自己也许只是他们追求欲望的一面旗帜而已。当义经、笵赖出现时,一股天然的血缘信任之感,让赖朝豁然开朗。他何曾不想让兄弟之情地老天荒呢?

  但是权力,这世间上最大的丨毒丨品,却能离间骨肉,让人变得阴沉鸷毒,让人变得冷酷无情。为了牢牢抓住自己手中的权力,赖朝也变了,变得不再信任任何人,为了不让关东武士在前线哗变专权,便任命两个兄弟担任总指挥;但他又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便又任命心腹侍所别当和田义盛、所司(侍所的副官)梶原景时当监视笵赖和义经的“监军”。

  一旦穿上“权力”这双红色的美丽舞鞋,人便只能旋转下去,直到跳到精疲力竭,跳到死。
  镰仓天下好不容易得成,自此我赖朝的眼中,再无兄弟。
  呈递上《腰越状》的义经,还是无法得到兄长的面见和谅解,便带着悲愤和不满,返回了京都。兄弟之间的反目,自此开始。
  源义经面对大哥的咄咄逼人,也要防范,甚至有报复的念头——我九郎判官武略盖世,又立下过不世的伟业。兄长只是坐在镰仓的后营之中,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难道我的身体,就没有河内源氏高贵的血液吗?
  兄长有镰仓侍所,我就不能靠近后白河法皇,做第二个平清盛吗?

  日期:2010-04-15 16:20:16
  于是源义经急速接近后白河的院方。会意的后白河,屡屡给源义经加官进爵,还任命他为院御厩司,执掌京畿的军事大权。
  随后源义经又娶了平清盛的小舅子时忠的女儿蕨姬为妾,利用平家的影响力,招揽西国的武士集团为己所用。
  兄弟对立之情,愈演愈烈。
  得知义经举动的源赖朝,在谋士梶原景时、大江广元的策划下,发动了一场对源义经的暗杀行动。
  这场暗杀好笑得很,赖朝的家臣土佐坊昌俊,率领六十多骑从镰仓出发,在文治元年(1185)十月十七日袭击义经在京都的宅邸,被义经属下佐藤忠信杀败。被审讯的昌俊痛痛快快供出了幕后黑手——镰仓的源赖朝。

  暗杀有这么暗杀的么,带着好几十号人马从镰仓哼哧哼哧跑到京都,到人家的地盘破门而入——简直就是“明杀”啊。
  但赖朝就毒辣在这里,有意向义经暴露自己的意图,他太了解这位弟弟暴躁的性格了。
  果然,怒不可遏的源义经请求院厅下达对镰仓的追讨命令。
  老谋深算的后白河苦苦劝说义经不要轻举妄动,待到羽翼丰满再图大事不迟。急欲复仇的义经没有听从。
  二十二日,通牒送至镰仓处。面对这份死亡判决书,赖朝没有太大的反应。二十四日,源赖朝在菩提寺集结了关东的武士,给自己的父亲上完香后,便将通牒拿了出来,说咱们镰仓被义经小儿谗害,我要率军队进京“清君侧”。许多武士脸绿了——镰仓和朝廷、院所对着干,咱们该选择哪一方呢?哪方似乎也得罪不起啊,你们兄弟相残,非要把我们卷入其中。

  结果在场的两千名武士之中,只有五十八人愿意跟源赖朝上京。赖朝也不急,便宣布散会,五天后便带着这五十八人上了路。
  赖朝一走,关东武士头脑才开始活络起来——赖朝的镰仓,实现了俺们关东独立的家庭梦想,俺们要投桃报李才对。于是这帮人又骑着马,带着自家的郎党,陆陆续续追上了赖朝的步伐。
  待到十一月一日,赖朝一行抵达黄濑川时,身后追来的关东武士已经不计其数了。
  赖朝笑了笑,此战九郎必败。
  源义经与其家臣武藏坊弁庆的版画(明治时代月冈芳年绘)

  日期:2010-04-15 19:56:47
  后白河和京都的公卿得知镰仓大军公然对抗朝廷旨意,朝京都杀来时,个个变成了鸵鸟。无奈之下,义经以院御厩司和判官的身份,下达了对“京侍”的动员命令,可惜这些京畿的武士长期和公卿们一起混的,早把“雪中不送炭,锦上乱添花”的三昧真言把玩的烂熟,响应义经的声音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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