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算算利益分配的问题，举个例说，如果不考虑合伙人的职位和持有股份多少，假设最低级的合伙人收入比例是平均收入的五分之一，每年的收入也就是十二万美金，如果按目前的汇率计算，大约就等于一百万人民币。稍为高级一点的合伙人，这个比例可能占到一半，每年的收入也就是三十万美金。如果这样分析，最高级的合伙人拿到的可能是五倍的平均收入，每年大概可以达到三百万美金，相当于两千多万人民币。”

　　“哦？”阿宏想着，如果利益分配差别会这么大的话．．．．转念又问，“你这些比例是怎么来的？”
　　“我猜的。”
　　“这个你也能猜得到？”
　　“你不觉得挺合理吗？据我所知，四大的合伙人大概就是这个水平了，我算出来的数字是全球范围统计的结果，考虑到经济发达和落后地区相对物价和生活水平，差异也不会超过百分之十，总体上不会差太多。”
　　“如果这些数字是合理的，说明了什么？”

　　“我们不是要考虑付出和收获的问题吗？要做到最高级的合伙人，没有二三十年是不可能的，最低级的也至少要十年以上。所以，我需要知道的是加入这个行业，最后成为合伙人的成功率是多少。”
　　“你的意思是？”
　　“我的分析结果是这样的：四大的员工总共大概有四十多万人，其中三万是合伙人，比例达到百分之七。员工人数每年大约增加百分之八，如果假设每年流失率最少是百分之十，那么四大事务所每年招聘的员工数目至少就有八万。合伙人的职位每年增加大概两千，考虑到退休和流失的情况，这个数字已经相当之高，那就是说，四大每增加一百个人的职位，就需要增加2.5个合伙人，合伙人跟员工的比例大概就是一比四十。”

　　阿宏想想，“一比四十．．．．好像真的差不多！”表情很惊讶。
　　日期：2010-05-11　22:36:23
　　婷婷一副得意的表情，告诉阿宏，“会计师这个行业的成功率是否算是高，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但我个人认为算是不错了。所以，另外一个关键就是你能不能承受超长时间的工作压力。四大一般是每周工作50个小时，忙季的时候可能是每周工作80个小时，甚至更多，但相比投行就略为少一点。这就需要看同样的付出，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选择．．．．”

　　阿宏点点头：“那你的结论是什么？”
　　婷婷接着说：“很难说，不同人有不同的选择，但不能否定的是会计师这个行业，必须在时间的投入和应得的回报方面有相当的吸引力，才能吸纳人才，我相信四大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一套很优良的系统，但是这么大的规模，我很难相信四大招聘的全都是精英。”
　　“为什么？”
　　“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精英，而且审计这个工作，理论上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才。”
　　“嗯，确实是，现在做会计师已经不怎么了不起了。”阿宏对这点好像也有一些体会，沉吟一下又说，“这几年这个行业正处于混乱的急速成长期，如果未来几年遇到什么经济危机，很有可能要淘汰一些人。”

　　婷婷眼睛发光，仿佛感到自己也得到认同：“对啊，但这是好事，强者只会更强，强者应该是在什么环境下都能生存。”
　　阿宏点头，“唉，几百人的项目，十几年的拼搏，原来的故事中动不动就说到百万年薪，现在经济发展到这个程度了，百万不算富翁，经济环境好的时候，人才的选择就多了。”
　　婷婷突然沉默下来，收起刚才的神采飞扬，眉眼间带点黯然的神色，不自觉地歪着头说：“今天是我在事务所实习的最后一天了，等我毕业以后，也许我也会来事务所，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阿宏自嘲地笑笑：“幸亏我毕业的时候没有更好的选择，现在也勉强自给自足，我还没想过那么多，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人没有选择，倒是少了些烦恼。”
　　“呵呵，我发现你有超强的自我安慰能力！”

　　阿宏也轻轻笑了一下：“没办法，日子总归要过下去，什么都可以不会，唯独自我安慰这件事，必须要学的。”
　　“说真的，对于这份工作，你会像爱一个人这样付出吗？”
　　阿宏认真地想了想：“嗯，也许是这份工作的经历让我难以忘记，我可能用了一些时间去领略，但谈不上爱，它没有任何承诺，说不定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都可以随时结束，到目前为止，我觉得自己付出了不少，但是得到的，还不算什么，所以．．．．”
　　“所以．．．你可能还是愿意为它继续付出。”婷婷似乎把阿宏心中的答案说出来。
　　阿宏突然沉默下来，觉得自己有点傻气，眼前这个小女孩很早就懂得为她的未来考虑，相比之下，他好像昨天才来到这个世界。
　　日期：2010-05-13　01:06:04
　　二十八、不要停下来
　　快到 2004年底的时候，各大事务所之间出现挖角潮。这个时候，在人手方面谁都没有太明显的优势，因此几家事务所在中国的新一轮竞争，显得特别具有战略意义。

　　这天中午，娜姐打电话告诉阿宏她周末回来稍作休息，晚上八点钟就到家。阿宏匆匆忙忙把工作收拾好，带了些文件赶回家坐在客厅看，钥匙声一响，娜姐进来，一言不发立即把行李放在客厅抱着阿宏。
　　娜姐罕见的温柔，令阿宏心中一动。
　　她贴着阿宏的脸说她这个银行上市项目最少还要做两年，后天又要走了。阿宏刚要说话，娜姐的手机突然响了。
　　娜姐在电话中说：“今天我上飞机之前已经和投行的人说了．．．．我跟他们说银行需要注资两百亿美元，下周开会决定股改日期和进程。除了要增强资本外，还要弥补一千多亿的损失类贷款，这些贷款要划转给资产管理公司，下一步可能要发行次级债，这周的简报已经准备好，我等一下再看看，保证今天晚上发出去．．．．好，明白了。”

　　挂断手机，娜姐表情变得有点严肃，“是博美。”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娜姐停顿了几秒钟，所答非所问，“我要想办法，让他们升我做合伙人。”
　　“哦。”阿宏不知道应该回应什么，也有一点心不在焉，感觉刚点燃的激情，慢慢冷却。
　　“胖壶最近那边放消息出来想找人，他们那边严重缺人，我当然不会想过去，但我想为我自己加一点谈判的筹码。”

　　阿宏坐下，看看桌面摊开的资料，一边点着头，一边拿起巧克力放进嘴里吃。
　　娜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以前，我以为高级经理和合伙人就只差一步，但是最近我才真正明白这一步有多远，这就是所谓的up or out policy（要不升合伙人，要不就离开的意思）。”
　　“嗯，你说得对。”阿宏点点头。
　　娜姐走过来坐到阿宏身边，拿起阿宏扔在桌面上金色的费列罗巧克力的包装锡箔纸，“你怎么了？你怎么想起吃这种巧克力了？”
　　“哦。”阿宏一惊：“没什么呀。”

　　娜姐慢慢说：“女人很敏感。”
　　阿宏立即警觉了起来，收敛心神，揉揉娜姐头发说：“你又想到什么了？稍一分神就被你看出来了。等些日子，你肯定可以升职的。”
　　娜姐笑了：“你知道吗，他们那边一直让澳门朋友负责这个项目，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把他这种废物当成竞争对手。如果在以前的事务所，我早就应该升合伙人了，你看双面夏娃，她凭什么，就凭她那张嘴？”
　　这回阿宏比较集中精神，突然想起双面夏娃，她升合伙人可能还凭她两条腿，当然，他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娜姐接着说下去：“有些人是这样的，他口里面说自己最重感情，遇见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帮别人打自己人。另外有些人，他可能经常关着门打狗，但他的狗走到街上，总是威风凛凛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但是，做一个有分量的项目不是更重要么？你现在负责这么大银行的上市，应该算是个不错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