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可以担心的事情，我只知道如果你不再喜欢我，我的自尊心必然大受伤害。你是我的男人，只要是你决定要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
　　“我要跟我妈说，你真是可爱到令人不可置信。”
　　娜姐有点得意洋洋，说：“你妈不会明白的。”
　　“为什么？”

　　“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那你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吗？”
　　“过了忙季我们先去拍结婚照，好吗？”娜姐说着忽然之间面红了。
　　阿宏笑着，握着娜姐的手，说：“就怕你后悔答得太快。”
　　第二天，阿宏就把申请到芝加哥工作的表格填好交了给淫威。
　　果然不出娜姐所料，过了一个星期，淫威就安排阿宏去做一个准备上市的国有银行试点审计项目。所谓试点审计就是先做几个省分行的审计，咸蛋是这个项目的高级经理，阿宏只负责一家位于东北的分行。
　　淫威说客户那边虽然不想把所有的问题暴露出来，但给我们做试点审计的，都是一些比较差的分行，肯定会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还吩咐阿宏，如果发现一些什么不寻常的，不要写在电邮上告诉他，要直接打电话。
　　出发前两天，娜姐负责做的那个银行项目突然发生一些麻烦事。阿宏一方面要先帮忙解决一些问题，另一方面要安排审计小组先到现场，等他们安顿好了才自己一个人去。

　　出发那天，飞机延误了，阿宏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阿宏有点紧张，不知道这个地方晚上的治安情况，机场也没有排队等候的出租车。有好几个人来兜搭，都被阿宏拒绝了。
　　阿宏最后选中了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的司机，这个司机正靠在车旁，抽着闷烟。阿宏跟他谈好价钱，把行李放好，上车坐在前面司机旁边的座位上。
　　出租车驶出机场，上了高速公路往市区去，外面很黑，公路两旁的树木几乎也看不见，只有远处几户人家的灯火在闪动。
　　出租车司机突然问：“老板，你是外地人吧。这么晚了，是不是赶着明天去银行那边？”
　　阿宏有点疑心，没有回答。司机接着说：“那家宾馆是银行开的，你是总行派过来的？”

　　但觉得如果说是银行的职员，总算在当地有个联系，就不怕出什么事，于是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司机轻轻笑了一下，说：“我们这些人，有经验，一看就知道你是银行的人。”把头转过来，看了阿宏一眼，问：“老板，你去那里找什么人？为什么不安排车来接你？”
　　阿宏有点担心，说：“这么晚了，也不用麻烦他们。”
　　“我本来也是在银行干的，我以前是一个分理处的，比不上你们年轻的，给下岗了，干这个活，不累。”
　　“我怎么看你也很年轻。”
　　“以前我们就只会拉存款，不懂什么经济效益，去年我们这个分理处给撤了，现在办公楼还闲着呢，都是给你们总行的人逼的。”
　　“有这种事吗？”

　　“在银行里什么事没有？到了年底，我们都有任务，要增加存款，要找客户，最厉害是我们那个女的副行长，人家说给你十分钟，一杯白酒，一千万，就十分钟，一口气喝了三十杯，拿了人家三个亿的存款。”
　　“还真够厉害的。”
　　“我们拉存款的，干到死的那天，就拿一点点奖金，人家开几张信用证，就拿到贷款，拿了这些钱就去炒股票。”
　　说着说着，车很快就到了宾馆门口。阿宏从兜里拿了钱给了车费。
　　司机收了钱以后，随即从盒子里拿了一张名片递给阿宏，说：“先说这么多，如果你要用车，可以再找我。”

　　阿宏点一下头，接过名片，直觉告诉他可以从这个人身上打听到一些内幕资料。
　　日期：2008-7-16　11:17:37
　　十九、掩盖不住的真相
　　时间很快就过了一个月，阿宏每天都要不停的开会，时间表安排得非常紧凑。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与分行的会计结算、计划财务、信贷管理、风险管理等不同的部门做了好几次的访谈。
　　再过两个星期，阿宏要就要按照咸蛋定下来的格式，写一份书面的试点审计报告给他审阅，也要按照国际会计准则，编制分行调整后的损益表和资产负债表。

　　阿宏每天跟不同的人开会，来来去去谈的都是一些常见的问题，什么重大的发现也没有。阿宏觉得压力特别大，脑袋里一片混乱。每天晚上回到酒店，都给娜姐打了个电话，但是娜姐负责做的那个银行项目，被上级单位抽中进行检查，她的心情也变得特别差，也没有多说两句安慰阿宏的话。
　　这么多的分行，就偏偏是这几家分行给总行点名做试点审计，这种情况下，分行的人对审计师肯定是心存戒备，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说实话。
　　这天周末，阿宏想一个人安静下来，找个地方走走，拿起电话，约了那天晚上的出租车司机出来，刚好这个司机也在市区，就坐在他车上，随便在城里转圈。
　　司机看见阿宏心烦，主动问：“老板，我只是随便的问问，最近工作是不是遇到点麻烦？”
　　“也不是，只是想出来透透气，顺便跟你聊聊。”阿宏很谨慎地回答。

　　“像我这种穷人，你也有兴趣和我聊天？”
　　“穷也有穷的乐趣。”
　　“穷人还有什么乐趣呢？一个大男人没钱，老婆也瞧不起你。”
　　“哈哈，男人也有男人的难处。”
　　阿宏也不敢胡乱提出问题，毕竟这人只是个出租车司机而已，那天晚上他说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审计师要找下岗的银行员工套取资料，这也算是一种很奇怪的审计方式。
　　出租车行驶到一条弯路上，司机指着远处一座宫殿建筑群，简略做了介绍。从远处慢慢走近，可以看到巍峨庄严、外形近似帐篷的大殿。
　　阿宏觉得既然出来了，总希望有些收获，试探着问：“你说你以前也在这家银行工作？”
　　“你是总行的人，我不敢乱说。”司机咳了一声。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情况。”
　　“你对我知道的事情有兴趣？”
　　“其实总行也很关心银行内部的腐败问题。”
　　“要腐败，就要彻底的腐败，碰上个大忽悠，照样有人跪着拜。”
　　“你那天晚上说的，诈骗银行的贷款案是真的吗？”
　　“哎，像我们以前做银行的，天天看着别人的钱，谁不想找些什么办法弄一点给自己？”
　　“人不能天天长嗟短叹。”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一张一张人民币，上面印的是什么？是脱光衣服的女人！谁不稀罕？”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老板，你这句话是跟小孩说的，现在这个社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有了钱，也要有时间花才行。”
　　“有了钱，还要找时间去花？老板，你工作很忙？”
　　“有一点。”
　　“你真是条汉子，我写个服字给你。”司机把头转过来，说：“老板，我认为你应该去查查咱们银行的外汇交易。”
　　终于说到有用的事情，阿宏这样想。

　　司机轻轻笑了一下，接着说：“听说有问题的，大部分是跟海外分行做的，这些交易都不可能在账上看到的，而且是上一任行长负责的业务。”
　　阿宏点一下头，也没再跟他说些什么。过了一会，让司机在一个餐馆旁边停下来，自己一个人去吃饭。
　　周一早上，阿宏开始着手调查分行的承兑和贴现业务，陆陆续续发现分行曾经对一些没有真实贸易背景的企业签发的商业汇票给予大额的承兑和贴现，而且都记录在账外。从这家分行给海外分行的外汇买卖通知单里，可以看到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网络，但是，细节始终是缺失的部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家分行可能涉及违规拆借美元进行汇率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