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临走前跟我说了一个有关她的故事。她说她在经理以下的时候，根本没什么竞争就能升，升到经理的时候，也不是很难，因为真正能跟她竞争的，早就受不了事务所的日子，统统走了，更不用说那些没考完试的，剩下走不了的，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也能顺利升高级经理，到了升合伙人的时候，就有人说她沟通能力不够好．．．．”

　　“为什么？”阿宏问。
　　“花姐说这是一个最容易、最直接的方法去攻击别人，不是说人家不喜欢你的沟通方式，你就能改啊，而且在任何一刻，你面对着不同的人，都需要用不同的沟通方式，这种主观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很好的标准，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试想想，到了合伙人，还用得着他们去做一些简单的劳动吗？他们要做的都是和别人沟通，文字上的、语言上的沟通，有人说她沟通能力不够好，就是最简单的方法，不想让她升的理由。”

　　“后来她为什么也能升了？”阿宏问。
　　“我只知道花姐是上一任大老板喜欢的人，现在的大老板，跟她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也是刚升了两年，才四十出头，外面的人都很惊讶。他的上一任也是很年轻，也是由老外提拔，后来因为有客户流失，他就失去地位，去了搞投资银行．．．．”
　　“花姐说其实我们自己真的没什么本事，说到做审计，怎么样也比不上驴粪那家事务所，他们不单止认真，做很多事情都比较合理，他那边升人也没有像我们这么快。我们的客户质量不如他们好，升得快又有什么用？你看最近我们事务所发生了好多变化，有一些高级经理、合伙人先后离开，越是以前fast tracked（加快提升的意思）的，就越走得快．．．．”

　　“我们跟别的事务所不一样，我们事务所好多收入都是从咨询来的，没有咨询，我们单是审计业务的收入和人数就是最小的那家。现在大老板还说我们全球的收入有多少多少，在美国有多大，其实很快就不一样。而且是因为最近几年，很多客户都需要安装或者是更新他们的信息系统，连带让熟悉他们会计业务的审计师去做，像驴粪那家，就不怎么搞咨询，单是审计业务就够．．．．”

　　“淫威说你跟我不一样，不管我们有什么关系，不管是不是真爱，这个世界就会有人走出来攻击你，说你是凭着和我的关系，不是靠你在工作上的努力，人家更会说我是个喜欢搞小男孩的坏女人．．．．”
　　“我也想过我的将来，我可能会想做一些别的事情。我们行业的基本是什么？就是有人去做事，有人去定游戏规则，有人像我们，按照游戏规则去审计别人做事的结果，其实做事不难，定游戏规则也不难，只不过，定游戏规则的人，往往没有做事情的人想得快，没有一个平台让他们知道最新近发生的事情，按照这些人想出来的游戏规则，去审计别人做的事，就变得很被动，但是，还需要很多学问，要理解这些规则，要明白怎样应用，又要想它的漏洞，这样要比实际做事的人的思维要更快，对细节更清楚，才能做好，个别也有些人利用这些漏洞，为别人赚钱，不择手段。我想．．．．我可能会更适合去做一个定游戏规则的人。”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阿宏问。
　　“因为．．．．当时我不想你知道，我会愿意为你做我应该做的事。人家说我坏，我无所谓，我知道你会好好的爱我。”
　　阿宏有点感动，说“娜娜．．．．我会一直都听你的，我不会因为别人怎么说，就．．．．”
　　娜姐看了阿宏一眼，很认真的说：“你要记住，听妇言，岂是丈夫。”
　　阿宏站起来，从后面靠在娜姐身上，面贴着娜姐，拥她入怀，觉得就在这一霎那，拥着幸福。
　　日期：2008-7-15　0:38:48
　　十八、事业是一场赌博

　　接下来几天，阿宏一直都在思考怎样应付目前的处境。娜姐的话提醒了他，听妇言，岂是丈夫？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他应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去决定他和娜姐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一天在办公室里，阿宏想起了一件他当时认为不可以理解的事。过去的记忆，犹如昨天发生一样。
　　他记得在第一年工作时遇到那个客户，那个财务部的总经理，因为反对公司出售一家宾馆，认为这笔交易造价太低，不符合公平的原则，最终反而给人挤走。娜姐当时的看法是，如果这笔交易不是后来被人发现吃了大亏，这个财务部总经理的地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当事阿宏就不明白为什么他把事情做对了，反而结果对他是残酷的。
　　阿宏用手托着头，看看在房间里工作的娜姐，思考她现在的处境。娜姐觉得他们在一起，没什么不对，也不用管别人怎么看，她甚至已经考虑了要离开事务所。可能对于他和娜姐来说，现实也就是这样残酷。
　　阿宏突然有一种想法，他并不需要让其他人明白自己做对，他需要想办法的，是怎样实现他认为是对的事情。

　　阿宏告诉自己，从来没有任何事情是在没有斗争的情况下就可以实现，斗争的存在，就是因为有些人想要争取更高于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但关键是，怎样才可以争取到他想要的？
　　刚好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是阿卡打来的电话。
　　阿卡说胖壶那家事务所找了一家猎头，想把我们这边熟识能源项目的人挖走，她那边有一个香港来的经理已经答应了，会在忙季开始前就走，她也想跟着这个经理过去，她还说那边最近大力宣传自己的文化，说非常重视员工的价值，提倡所谓的“批驳否思”。
　　阿宏从来没听过什么“批驳否思”， 直觉上觉得阿卡好像是说了一句英文，但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她发音不清楚，也没有心情去想。两个人闲谈了几句，阿卡感慨地说当年一起进事务所的，现在只剩下阿宏和珠珠了。
　　阿宏把电话挂断，突然想到一个方法，不知是否可行，准备晚上跟娜姐商量。拿起电话打给他妈，电话接通了，第一句话就说：“妈，是我，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电话那边缓缓的说：“你呀，你知道我不管你，但你爸问，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回家给他看看？”
　　阿宏回答说：“等我们没这么忙，我就带她回家吃饭，你先告诉我爸，她极漂亮的，人又聪明，是哪里都找不到的好媳妇儿，不多说了，先挂了。”
　　晚上，阿宏把他的想法告诉娜姐。
　　娜姐听了以后，回答说：“你要在别人面前，什么事情都批评反驳我？我不喜欢用这种方法去引导别人觉得我们的关系有问题，万一我们真的吵架，你也要让着我。”
　　阿宏笑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方法不一定是最好，就说：“我只是想，反正我们的关系也没有正式公开，这样别人就会觉得我在工作上跟你的立场是分开的。”
　　娜姐也笑了，说：“在工作上，如果你对我有意见也要让着我，不可以跟我吵。我觉得淫威肯定会安排另外一些工作给你，你也不用想太多。”

　　第二天中午，阿宏看见一个电邮，说今年新升的经理会被安排在七月份去美国芝加哥办事处接受两个星期的培训。阿宏看见这个电邮也抄送给淫威。
　　没多久，淫威又把这个电邮转发给阿宏，上面提出一个问题：问他有没有兴趣留在芝加哥工作一年，如果有兴趣可以提出申请。阿宏知道这个问题要好好的思考，马上把这个电邮转发给娜姐。
　　娜姐没有回信，只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现在忙，晚上再讨论。
　　晚上吃饭的时候，娜姐直接就问：“你想不想去？你自己做个决定。”
　　阿宏说：“我想用我自己所有的去换更多，现在是一个机会。”

　　娜姐笑了一下，说：“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事业就是一场赌博，而且我也帮你想过，你可以向淫威提出申请，就一年时间，只要我们不在一起工作，就不会有任何利益冲突。”
　　阿宏真喜欢娜姐这么爽快，但反而有点担心，问：“你不怕我们的感情会在这一年里发生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