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八一把画面快进到一包房人赤身裸体动物世界的段落，一帧一帧的逐格慢放，撇着嘴说网上都没这么精彩的东西，渣哥要不要拷一份回去留念。
　　他的笑容看上去无比真诚象个真正的朋友，要跟我分享旷世奇珍。
　　再回到包房，大小马看出我脸色怪异，俩人拿眼神问我。
　　我强打精神冲哥俩摆摆手，仰头长出一口气，指着地上的姚楠说你想怎么着都行，人我要一定要带走。
　　赵斌翘着兰花指捂着嘴乐，眨着眼睛说还装呐，你以为走得了？
　　我原地站定拧拧脖子抖抖手腕，扫了一遍赵斌身后的小弟，从地上捡起撬棍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留得住？
　　赵八一迈步走到我和赵斌中间，说别伤和气，姚小姐愿意跟你走，我们绝不强留。脸上的笑容依旧。
　　我扭头看看姚楠，从地上捡起半瓶矿泉水走过去泼在她脸上，托起上半身捏着下巴摇了一会儿。

　　姚楠终于睁开眼睛，瞳孔散得比平时大了一圈，晃着脑袋瞅了我半天，双唇一努啐得我满脸口水，呵呵笑了。
　　我身后的刺耳笑声此起彼伏。
　　这些客人的医药费我先垫上，赵八一开了个天价，渣哥方便的话就尽快送过来，不方便我们就登门去拿。
　　我咬着牙说了声行，带着大小马正要出门，被赵斌伸手拦住。
　　凡事都有规矩，人走可以，家伙留下。
　　赵八一夺过我手里的撬棍掂掂分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瞪圆了眼睛，说渣哥这次来得太隆重，只留下几根棍子说不过去吧。
　　你什么意思？我盯着他问。
　　赵八一冲我竖起一根手指，一条胳膊。随即笑着推开我身上去的右臂，说渣哥误会了，我说过，咱们同行不是冤家，你还得回去凑医药费呢。说完目光投向我身后。
　　大马从身后一肩膀把我撞翻，右腕直挺挺伸过去被赵斌一把扣住。
　　赵八一手起棍落。

　　天快亮的时候大马睡着了。
　　我让小马回去准备住院的日用品，送他上出租车前捏着他的肩膀说最多两天，我一定把这事办了。你快去快回，绝对不许惹事。
　　回到病房大马还在睡，双眉紧锁不知在做什么梦，我冲着曙光初露的窗户反复看了几遍X光片觉得问题应该不大。随即有点纳闷，芳芳居然一夜没打电话。
　　大马的手术很顺利，进出手术室前后不到1小时。大夫说切开之后发现桡骨尺骨的创面都挺齐，复位之后还钢钉都没用，打上石膏就出来了。好好调养一段，应该不会有后遗症。
　　大马的麻丨醉丨劲还没下去有点兴奋，神采飞扬地说等胳膊好了一定把这一场找回来。
　　我关了病房的门给他点了根烟，老柴的电话来了，说皮特下午的飞机，晚上就到。
　　我挂了电话跟小马说你回家睡觉，晚上来接我的班。明天你得忙一天，还要给灰欲那边送钱。
　　大小马都急眼了，说真给他们钱啊？

　　我盯着大马床头点滴架上滴答滴答的输液药瓶发了会呆，从牙缝里挤出句话，给，给他买药吃。
　　夜里开车去机场，一路我都心不在焉，脑子里把所有事又过了一遍。
　　给老柴打的那个电话内容很简单，前后对话只有四句。
　　第一句，我问老柴那批白兰地除了我还有没有人进货。
　　第二局，老柴说没有。

　　第三局，我说我查出你的货是谁抢的。
　　第四局，老柴说我马上派人过去。
　　前后一共半分钟。
　　我说不清这算不算借刀杀人。
　　一方面，我是真想借老柴的手摆平灰欲。
　　另一方面，在灰欲二楼胡搅蛮缠时，我的确看见那个跟我擦肩而过的服务生手里端着的，就是那种白兰地。
　　不管怎么说，我一点都不喜欢认输的感觉。
　　皮特还是那张橡皮脸，回市区的路上一言不发。我把他拉到远离梧桐路的一家不用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
　　他随身就带了一只手包，进了房间从里边掏出一沓钱扔给我，说柴总吩咐不让你破费，帮我找辆车，再找。
　　我没等他说完就把钱扔回去，说明天早上有人来接你，要什么跟他说，我不露面了。
　　出了旅馆直奔医院，大马的刀口疼得厉害，咬牙切齿地看电视。
　　我叫醒正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小马，出了病房告诉他旅馆的房间号，问他能不能找到车。
　　小马想了想说有个朋友在修理厂上班，偷着开出来一辆问题不大。

　　我说别挑太好的车，扎眼。找点东西把车牌糊上。
　　结婚用的那种贴纸行吗，百年好合什么的。
　　我点点头说行，明天刚好礼拜天，满街都是婚车。
　　很晚我才回到梧桐路，芳芳正张罗着打烊。店里的服务生见了我都一声不吭闷头干活，几个公主扎堆小声嘀咕什么，我往跟前一凑就鸦雀无声地散了。
　　这条街太短，这个圈子太小，我估计昨天晚上的事已经传遍了。

　　吧台的营业款离赵八一开的价还差一大截，我用报纸卷了钱装进包里，坐在经理室盘算明天什么时候去银行合适。
　　芳芳推门进来，站在办公桌前闷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你跟那个姓姚的到底什么关系。
　　我抬眼看她，平静地说朋友，普通朋友。
　　你会为了我跟人打架吗？
　　想什么呢？我冲着她笑，说法治社会没事打什么架啊？
　　芳芳点点头转身走了。我觉得她情绪不对想跟出去哄哄，手机突然响了，老米打过来的。
　　我琢磨了一下，老米应该还不知道我跟灰欲这档子事，接下来的计划我没打算告诉他。
　　接通之后老米果然没提，只问我库里还存了多少货。
　　我想了想说反正不少，给他报了个数。
　　老米问我能不能尽快脱手变现，说实在不行他可以在那边帮我找找下家。
　　那不又是一笔运费。我有点好奇，说你是不是急着用钱。
　　老米连着说了一串对对对，你尽快给我打过来，钱货都行。留了账号和地址。
　　明天就办。我说完挂了电话，出经理室芳芳已经走了。
　　我叫过一个正准备下班的公主，问她你芳芳姐今天没什么事吧。
　　公主想了想说刚来的时候好好的，9点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不对了，黑着脸不搭理人。
　　我给芳芳拨了两个电话，全部关机。
　　回了家脑袋亢奋得要死，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闭着眼睛把天亮以后要办的事挨个捋了一遍。银行一上班就去取钱，顺便给老米划款。

　　中午找地方跟皮特见个面。
　　下午去芳芳那儿转一圈。
　　斟酌一番，决定把哄芳芳改在晚上，到了店里再说。下午改去库房给老米发货。
　　天亮之后我的电话就没消停，全是小马打过来的，语气激动得有点哆嗦，完全没有他哥的沉稳。
　　先是说找到车了。
　　过了一会儿又打过来说到旅馆见到皮特了。
　　第三个电话过来时我正在银行转账，小马说皮特要买枪。
　　我听完手一抖笔尖差点把支票戳破，这才反应过来皮特赤手空拳才能上飞机。
　　电话里小马问我办不办？
　　我嘴都不利索了，说你疯啦，办个屁办，告诉他没有。
　　出了银行我一上车就给老柴打电话，毫不掩饰地问他怎么安排的，出了事大家谁都跑不了。
　　老柴呵呵笑了几声，说皮特是去收风不是收皮，渣总放心啦。
　　我对这帮海盗一点信心都没有，挂了电话心里七上八下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