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饿，姚楠说菜一口没动还在家里摆着，回去热热就行。我们从人间出来，刚上车接了个电话，有人通知我，瘸局长今晚有局，就在梧桐路一家KTV。挂了电话我跟姚楠说你自己回去吧，我有要紧事。

　　姚楠满脸的不情愿，下了车突然说，我见着你慢摇吧那个领班了，挺漂亮的。
　　我说那不是领班，是店面经理。
　　我就知道你专门挑美女当经理。
　　我板着脸说你想点正经事能死啊。
　　姚楠假装生气，高跟鞋咯噔咯噔走到马路对面招手上了辆出租车。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发现她今天打扮得分外性感。

　　我把车开到路边最暗的角落，给芳芳打了电话，让她找个安静地方再打过来。过了一会见她从慢摇吧出来在街边拨号，我的手机随即响了。
　　芳芳问我在哪儿。
　　我说回家的路上，喝高了难受不去店里了，你辛苦一下。
　　芳芳笑了，说你真喝多了，跟我也客气。
　　我问她那个瑶瑶今天来了没有，你帮我盯着点，看她都忙什么。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我说你别问了，回头给你解释，挺乱的。
　　芳芳说行，顿了顿问，找你那女的，谁啊，挺漂亮的。
　　我头皮发麻暗自琢磨是不是所有女的都天生第六感，顺口胡诌，说那女的跟老米以前有一段，老米结婚她不干，到处抓老米，抓不着就来找我。这事更乱，说不清楚。
　　芳芳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那天夜里我很晚才回家，心事重重车开得很慢。到了楼下看见灯还亮着，开门进屋，姚楠蜷成一团窝在沙发里已经睡着了。茶几上的饭菜原封未动已经凉透。电视里正在播广告，一个花枝招展身份可疑的女人得意洋洋地介绍丰胸经验。
　　姚楠醒了，伸着懒腰站起来，揉着眼睛咕哝怎么才回来，我给你热菜去。

　　我拦住她说不用了，任由她把胳膊环在我脖子上，双臂发力把她拦腰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姚楠闭着眼睛咯咯笑。
　　我转身想去洗澡，她猛地起身扑过来压在我背上，在我耳边小声说，老实交代，我和你那个领班，谁漂亮？
　　上床以后她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听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漂亮，才心满意足翻身睡去。
　　我侧卧假寐却毫无困意，瞪着眼睛凝视黑暗的墙角，觉得呼吸困难。
　　第二天中午我一个人去了店里，支走值班的保安，打电话叫来一个锁匠。

　　锁匠瞅了一眼更衣室一排铁皮衣柜上的挂锁笑了，说5块钱都不值，直接砸了吧。
　　我往他手里塞了几张钞票，指着其中一扇柜门说打开，保持原样。
　　锁匠心领神会用两根钢丝捅开了锁，什么也没问出门走了。
　　我放下卷闸门重新回到更衣室，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那扇柜子，没费太长时间就在一只仿皮化妆包里找到了想找的东西。
　　那是一只带封口的透明聚乙烯塑料袋，里边装满了赤橙红绿色彩缤纷尾指指甲盖大小的药片。
　　用手掂掂，将近1斤重。


日期：2010-08-01　22:19:53

　　二十一、
　　慢摇吧开业那天老米在经理室里挂了一幅中堂，和气生财。这四个字的意思我懂。在梧桐路上我早就学会了口蜜腹剑，看上去跟谁都挺好，说到底最亲的只有钱，冲所有人微笑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本能。这些年真正撕破脸的只有两个人，瑶瑶和瘸局长。
　　那天下午我打电话把瑶瑶叫到慢摇吧，把那包摇头丸摔在更衣间的沙发上冲她冷笑。瑶瑶比我想象中冷静地多，没哭没闹，脸上连起码的害怕都没有，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说你要不报警我就走了。扔了烟开始收拾衣柜里的东西。
　　我冷眼看着她，说总得有句解释吧。
　　瑶瑶扭脸冲我笑，这还用解释，挣钱呗。

　　我问她什么钱你都敢挣？
　　瑶瑶面无表情地说我跟你上床挣的是人民币，帮人带药挣的也是人民币，只分多少，不分种类，反正都是卖自己。
　　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拉到我眼前，说你看清楚喽，这是我的店。
　　你不也是怕影响你挣钱吗？瑶瑶挣脱我的手，冲着墙上的镜子抚平弄乱的头发，你挣的钱就干净吗？
　　我指着门口说了声滚。

　　瑶瑶拎着东西走到门口突然站住，转回身说了句，你没找丨警丨察算我欠你个人情，早晚会还。
　　我一屁股坐进沙发，冲着那包摇头丸发呆。我知道自己不能报警。无论如何这些药都是在我的店里找到的，丨警丨察对娱乐行业一向没什么好感，只要发现涉毒立刻停业，找谁都没用。如果瑶瑶再反咬我一口，那就真说不清楚了。莫名奇妙成了瘸局长的库房，我觉得心里有股被人愚弄的愤懑，咬牙切齿却无处发泄。
　　夜里芳芳问我为什么炒了瑶瑶，我瞪了她一眼，说干你该干的事去，就这么几个人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后来服务生告诉我，芳芳在吧台里边哭了很久。
　　隔了一天，瘸局长托人传话要请我吃饭，地点选在全市最高档的餐厅。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瘸局长订的包房不大，桌上除了他还有一个马仔。我挑最贵的菜点了几道还要了瓶五粮液，放下菜单掏出烟，瘸子殷勤地过来点火。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瘸局长大忙人，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
　　瘸子一脸笑容说难得弟兄们一块坐坐，聊聊天呗。说完一个眼色，马仔从怀里掏出个又大又厚的信封，放在玻璃转盘上转到我眼前。
　　瘸子拉把椅子在我身边坐定，手指在信封上点了点，说当感谢也好，当压惊也好，反正就是这么点意思，渣哥别嫌少。以前的误会咱们一笔勾销。
　　我拿起信封掂了掂又放下，笑着说那以后呢？

　　瘸子笑得很含蓄，说以后怎么走就看渣哥的意思。渣哥仗义没报警，兄弟我心里记着一笔，有情后补。
　　我仔细端详眼前这张脸，使劲遐想一个耳光抽上去会是什么手感。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我接过酒瓶拧开，笑着说饿了，先吃，吃完再聊。
　　对面的马仔起身过来抢过酒瓶给我们斟酒。
　　那家餐厅的鲍鱼真材实料物有所值，星斑也蒸得恰到火候，我旁若无人吃开心喝得爽快，直到一瓶酒见底才放下筷子。瘸子说喝得痛快，挥手又要了一瓶。服务员端上酒我跟她说我们谈点事你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等服务员出了门我端起酒杯跟瘸子碰了一下没喝，笑着说我这人有个毛病不太好，太直，什么事都喜欢说在前头，不管做生意还是交朋友，先打好招呼，省得后边有麻烦。瘸局长你这回一声不吱不光用我的人还在我店里放货，不太合适吧。
　　瘸子脸上有点挂不住没吭声，对面的马仔插了句渣哥别往心里去。
　　我瞪了他一眼，说我跟你说话了吗？扭脸继续盯着瘸子，做生意挣钱说到底无非是互相给面子，今天你瘸局长请我吃饭，我要不来就是窝了你的面子，以后在梧桐路上见面大家谁都不好看。可你办的那些事，好像不算给我面子吧。将来传出去，我在梧桐路上还混不混了？瘸局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啊？

　　瘸子把手里的酒一口干了，放下酒杯点了根烟，眯着眼睛说渣哥，兄弟我这回认栽，你随便骂，骂痛快了算。
　　我抓起酒瓶给他又斟了一杯，拍拍他的肩膀，说别误会，刚吃完你的饭接着就骂你多不仗义。我就是觉得你这回这事办得实在伤朋友感情，咱别有下回了，行吗？
　　瘸子一个劲点头，又拿起那只信封往我手里塞，被我一把格开。
　　要不渣哥你开个价，我把那批货拿回来。瘸子以为我嫌钱少，咬着牙下狠心。
　　朋友之间咱们别谈钱，没劲。我冲着瘸子笑，眼角的余光瞟着马仔，那批货我已经出手了。
　　渣哥现在也做这个？瘸子嘴角抽了抽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旋即阴了脸，咬着牙说不可能，梧桐路上没人能吃下这么大一批货。
　　我店里的下水道胃口大得很，有多少吃多少，不信你再拿一包过来。我笑着把一口烟喷在瘸子脸上。

　　你他妈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