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回秘书处？这是谁说的呀？我说过还是魏主任说的？对了，一定是崔志刚那小子乱发话的，都是我过去惯出来的毛病，这人太眼高手低了。”

　　“秘书长，昨天您自己在我们办公室宣布的。”我吮了口茶说。
　　“噢，好象是，我那不是脱口而出嘛，谁叫你校对不认真，落下错别字了。”欧阳炳呵呵一笑，岔开话题问，“这茶咋样？”
　　“不错。”我有些心不在焉，虽说我早抓住了秘书长细节动作，但如何将细节动作进一步扩大，我还没找到最佳方案。
　　欧阳炳平常很少抽烟，可今天点上了一根中华，递给我时，我推说不会。
　　“你去过师大了吧？”他眯缝着小眼问道。

　　“去了，‘筒子楼’楼道现在全掏空了，大家都进食堂喝水汤了。”
　　“见到张老师没？”
　　“见了。”
　　“她也进食堂了？”

　　“她一直都在食堂吃。”
　　“噢，上次你没这么说……”他摁灭烟蒂。
　　“我也是刚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早知道张老师不开小灶，那天我们也不用紧张的。”

　　“秘书长，效果还是很好的。您‘微服’了一回，师大‘筒子楼’全清空了。”
　　“这事我早知道。”他点着头，忽然问，“小范，你说上次咱俩进‘筒子楼’会不会有外人知道？”
　　“张老师知道了。”
　　“啊？”秘书长呛了一口茶水。
　　“她还说秘书长做了件大好事。”
　　“真这么说的？”他放下杯子，又点上烟，“那天她要是在宿舍就好了。”
　　“她还问我，秘书长这么爱看诗歌，平常也写诗吗？”
　　“啥？写诗——”他又呛了口烟，咳嗽着问，“你……你咋说的……”
　　“欧阳秘书长，我当然说你写啦。都知道您文采好，不会瞧不上小诗歌吧？”
　　“呵呵，真让你说对了。偶然也会诗性小发一回。”
　　“张老师说，有机会想拜读您的诗作。”
　　我忽然找到了灵感，仿佛女诗人所描绘的“那轮弯月”已成“满月”了。
　　“是吗？那太好了。明天下班你先别走，来我办公室。”

　　欧阳炳蹙眉神思，也好象有了某种激情灵感，陷入了构思。
　　我走时，他只轻轻挥了挥手，不让一丝烟雾溜走……
日期：2010-12-23　15:03:55

　　现在回过头来想，当年欧阳炳对是否起用新兵范为也很矛盾的，因为那时候他离不开崔志刚的，对身边的那个“拎包人”有所依赖了。

　　机关“拎包”角色大致分为两类人，我所提到的夏忠和崔志刚就是两个典型代表。
　　夏忠的布局绝不是秘书处狭小空间，早盯上综合处成为副市长专职秘书，只是副处这个台阶让他磕碰了一回，后来还是如愿以偿成了副市长秘书，但最终还是没逃脱欧阳炳的手腕，那时候欧阳炳已是组织部长，夏忠在欧阳炳眼里就是个跳瘙，那有血就往哪盯咬，属于专靠主子养活的寄生虫。当然这种跳瘙的存在也因为主子身体的血腥味太重，需要这样寄生虫适当地给自己放血。跳瘙天性是蹦达的，然后依附上去汲取营养，既无能也无德；而崔志刚就不同了，人如其名，业务能力强不说，敢于挑战权贵，属于有勇有谋之人，把“包”交到这种人手上，你就放心大胆地阔步向前冲杀吧，他绝不会让你的包泄出半片碎纸来。像崔志刚这样的人最后也沦为阶下囚实在叫人痛惜。他们就像机关大院里的梧桐叶子，依托在丰厚的树枝上，为大院造氧。随着四季更迭，他们也顺应自然将着色的外衣卷起、舒展、破落，再扬起，他们确确实实为大院里带来了生机，没有了他们，大院只会乌烟瘴气了。后来欧阳炳在市委组织部部长的位置上锒铛入狱，也牵连上了干部处处长崔志刚，直到现在我也坚持认为，崔志刚的身上尽管也粘有污点，但他放弃了立功赎罪清洗自己的机会，像一个顽固不化梧桐叶子，粘贴在枯干的树枝上不让风吹走，最终落地成灰。

　　欧阳炳没被判死刑，那是“拎包人”崔志刚把包里的秘密带进铁窗里当“窝窝头”啃了。
　　同样是“拎包”人，结局却大相径庭，一个萎缩在档案局收拾灰尘，倒也平安无事；而另一个陪主子过起了铁窗生活。
　　不能因为叶子自身有斑点就否定它的光合作用，一叶知秋，从绿色蜕变成黄色，自然法则决定的。
　　扯得太远，2011年再来说说那些“秋天”里的往事吧。
　　回到我跟崔志刚后面拎包的片段。

　　那天上午大概十点多左右，崔志刚先给外面的秘书长挂了电话，秘书长其实也是个“拎包人”，服务对象是市长而已。欧阳炳一连几天都是随市长在外面，一大早出发，下班后才回到大楼。
　　崔志刚是向秘书长要专车坐，可能以前坐习惯了。
　　坐上欧阳炳的专车，那身份陡然间就拔高了辈分。
　　假如我们坐督察室那辆“面包”过去的，对方接待可能是区府办主任，可换坐了秘书长的轿子，结果是主管督办工作的副区长亲自出面。
　　不是崔志刚面子大，是专车面子摆在区府大楼前。
　　一阵寒暄之后便另行公事了，副区长召集相关部门成员坐在会议室做专题汇报。
　　先是将先前提交的汇报材料再口头重复了一遍，认为这是一起民事经济纠纷，只能依靠法院诉讼手段解决，区政府也只能督促村委会尽早向法院提起诉讼。但前提是不能用行政手段代替司法程序，要坚持依法行政。

　　推却的理由很充分，总不能跟村委会主任下达行政命令说：限你三日内进法庭当原告，否则撤职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