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强暴了人生(一些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结)》
第24节

作者: 二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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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太老了,身世背景人们也不了解,打从见到他的那天起,他就是孤身一人,靠卖针头线脑为生,老婆孩子,亲戚之类的一个也见过。和他熟识些的人问他,他也不细说,只长叹口气,草草地说:“哎呀,我就是天生的绝户命,没那个福啊!”跟着又会说:“没有也挺好,用不着给他们娶媳妇儿备嫁妆的,领净了!”最后三个字说得重重地,怎么听也不像是领净。倘若放到现在,他那样的老人要夕阳红一下是不难的,但那时还不兴,大部分的儿子还都认可养儿防老,有个朝外撵父母的还被算作异端,还被嗤之以鼻,而且那些儿孙满堂的寡妇对于再婚也有抵触,更何况是个年逾七十的老人,她们会毅然决然地说:“我大半辈子都过来了,还能活几天?放着领净不领净,找那玩意儿呢,指不定哪天就瘫炕上了,你管不管?”而这些顾虑,都是小花不曾想到的。人们慢慢习惯了那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相对而言),早出晚归,形影不离的身影。小花对老人的感情非常厚实,出摊的时候总是和他挨得紧紧的,还动不动就要附耳说上一通悄悄话。人们看小花这样都笑,小花看人笑,也会羞涩地笑。后来她这羞涩的笑用得越来越熟练,越来越频繁,逢人就送,到最后也弄不清是她看见人对她笑才羞涩一笑,还是别人迎面撞见她的羞涩一笑,回了个忍俊不禁。

  日期:2012-03-23 22:16:42
  (7)
  小花的幸福生活又过了七年。老人在早春的一个淫雨霏霏的早晨无疾而终。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小花依循经验找到了自己的婆家,说明来意后差点给她嫂子笑出脑溢血。小花又找到娘家,又遭到弟弟的粗暴责骂。邻居们受不了隔壁总是放这个死人,给小花出了个主意,让她去找街道,但小花说亲戚都不管,旁人怎么会管,因此不肯去,只坐在家里哭一会,歇一会,再哭一会。邻居们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到居委会反映了情况。居委会也懒得管,可实在没处推诿,只好应了。派来的人在清点老人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老人的存折,居然数目不小。人们在吃了一惊后笑对小花说:“这回你行啦,发啦……”小花继承“巨额”遗产的新闻乘着刮过老人家院子里的风没几天就传遍了镇里的各个角落,上午刚把老人入土为安,下午就来了个和小花年龄相仿的男人自称是老人的侄子,在简单说过几句话后便宣明了他要继承“他叔叔”的遗产。对此小花既不同意,又知道不是她后侄儿的对手,于是又凭着经验找到街道做主。街道这次有了推诿的对象,当下表示要他们私下里解决,况且还有老话做主,说不上两句话必会搭一句“清官打断家务事”。这所谓的私下解决实际就是破口大骂,大打出手的又一种说法,也可以叫“决斗”。把完全不是同一个重量级的两人推倒同一个擂台上——又没裁判——将会发生什么事是可想而知的,眼看着小花就要被迫扔白毛巾了,她儿子李茂却在这时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还带来个口齿伶俐的漂亮女孩子,山一样的挡在她身前,帮助她据理力争,话语里高频率地呼出“我妈”这个称呼。小花知道这指的是她。

  小花听着这称呼都感觉似曾相识了,因为自打她和老人走到一起后儿子已经单方面跟她断绝母子关系了,几年来总共也没见几面,见面时儿子对她的态度又是嗤之以鼻,在她的记忆里,儿子叫她妈的记忆只停留在了那个刚刚变声的沙哑声线上。而现在,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小花又听见了。
  势均力敌了,私下解决随即转化成破口大骂,还好没动手。裁判不能少,于是又找到了街道。又没处推了,于是街道干部给了个谁都能给的、大脑都不用经过的方案:一家一半。这个方案如果是路人甲提出的,那九成九要猪八戒照镜子,让双方找到唯一的共识,但如若是领导说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就算猪与猪之间的闲拉家常,经由领导的嘴里翻译出来,也照样是给人答疑解惑的至理名言。街道领导也有他的理由,首先这侄儿是老人唯一的血缘亲人(依据是这人的自称,他说出了老人的名字,身世,而且只有这一个人自称是老人的亲戚所以应该是真的);其次小花是老人的老伴,按照法律财产的第一继承人是配偶,但老人和小花并没有登记结婚——这也正是争执的关键点。街道领导讲了个震住所有人的名词:事实婚姻。讲完后扫着每一张茫然的脸孔追问:“你们懂不?”一问把所有人都问老实了。这个名词是领导早年不知在哪份材料或报纸上看着的,其实这时这一条款已经在新修订的婚姻法里取消了,但领导还不知道。领导的那“二一添作五”的财产分割方案就以这条早已经不存在的法律为核心,拓展出的理由是:有配偶在侄子本来是没有继承权的,可因为这个配偶是事实婚姻,顾名思义,事实婚姻就是稀里糊涂凑合到一块的,就像兑了水的白酒,不纯粹,所以自然不能享有完整权益,得打点折,就事论事到继承权这个事上,折扣就打到和侄子平等,既然平等,那就平分吗。街道领导这独辟蹊径,自圆其说地绕腾是挺唬人,可听的人也不至于就乖乖尊奉了,只因为两边都心虚没底,都害怕闹大了会落个竹篮打水。因此不约而同地把领导垫在脚底下做了台阶,都嚷着“也就是领导说了,要不才不能这么不清不浑的就拉倒呢”。小花的儿子和老人的侄子到银行把老人的存款分了,这事儿也了了,而作为老人最亲近的人的小花,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解决的。

  日期:2012-03-23 22:19:34
  (8)
  李茂在学徒两年后出徒成了一名理发师,直接留在了师傅店里,剪那种三到五元不等的男人简单发型。帅帅的他,做这种美美的职业,一度非常受街面上那些无业小女孩的青睐,极其主动热烈地找他套近乎。李茂天性不活跃外加懦弱被动,没有乐此不疲地拈花惹草的情趣,再被人一推崇,一追捧,眼光不觉越瞭越高,在对脑子里的“相识人员仓库”列了“看不上”和“不爱搭理”那两组分组,让他塞得满满的,这也算是他洁身自好了,始终没弄出“花花公子”的名头。因此李茂追求孙红的时候才能那么顺利。体现价值有多种方式,被很多人追都追不到的人追,或是追到一个很多人追都追不到的人这两种都是。李茂除了长得不错之外没有别的本事,孙红也一样,有人追让他们觉得自己了不起,两个人能在一起让他们彼此又平添了一分了不起,相似的条件也让他们相信理应和对方在一起。那时候“漂亮的找有钱的”这个公式已经开始盛行了,只是还没有全民普及,思想单纯的漂亮女孩费点神也不难找。孙红当时就算一个。爱李茂爱到“非君不嫁”也就半年来的功工夫。两三年过去,孙红没有一点动摇,即使了解了李茂的家庭背景,但仍旧和他好得蜜里调油,看当时的架势,就是嫁给李茂一辈子吃糠咽菜,也不耽误她笑靥如花。不过孙红的父母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女儿苟同。他们是凭着什么样的运气生出这么个漂亮女儿,是容易的吗?以后小到他们的晚年幸福,大到光耀孙家门楣,可能都得指望这个姑娘。现在李茂,一个穷小子,说要娶就想给娶走了?门儿都没有啊!老两口叫起一身精气神和剩余的那点吃奶的力,抡起大棒来打这对鸳鸯。而孙红不光是长相,在各方面都是青出于蓝。面对父母的横加干涉,她先寻死觅活,今天敌敌畏,明天耗子药,后天心血来潮还要拿刀片刮脸毁容当尼姑。李茂也天天往孙家跑,侯在孙家不走,任打任骂。孙红一闹,他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着喊着孙红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肯定也是不活了,她在家上吊,他转身就去投河。双方这般对峙了一个月,孙红父母率先挺不住了,同意了两个人在一起,但前提是必须有处楼房才行,否则,任凭他们俩自焚上吊,投河吃药,也是不会妥协的。

  可就是这唯一的条件对于李茂而言仍旧是毁灭性地刁难。他这几年赚的钱全都供自己和恋爱花费了,几乎没有积蓄,孙红也差不多。他唯一的财产就是镇东郊的那两间房子外加一块小菜园,卖了将抵楼房的四分之一。
  正当这对新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听说了已经被李茂划清界限的亲妈继承了“巨额”遗产的消息。孙红率先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对他们的呼唤,提出去看看那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婆婆,结果整好赶上了“上阵父子兵”的裉节,保护了婆婆的权益不受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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