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6-01　10:47:49

　　晓琴确实出事了。
　　“她说身体不舒服，就请了两天假。我们现在谁也联系不上她。”何主任赶到位于城市宾馆的拆迁办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在议论。马主任赶紧拉着何主任的手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我这段时间再党校学习，今天回来给机关干部开个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何主任一头雾水地问。两人没有平时见面的寒暄，话题直接步入正题。
　　“你先看看这封信。这是晓琴写给我的。”马主任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封信给何主任看。

　　何主任赶紧接过来，大气都不吭地看着。
　　“哎——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啦？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达不到目的的时候也不惜一切手段来报复。”何主任看完信后长叹一口气。“崔局也是老江湖，怎么还会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您这手下不一般。”马主任有点开玩笑地对何主任说，“来这里没有几天，我就发觉他不一般，那眼睛会说话得很。老崔和他媳妇关系一直很僵，他那脾气可不好相处，正好晓琴又跟着他一起入户。”
　　“我听到过一些传言，当时想着在马主任手下，谁敢有半点小动作呀？我就没有找她聊。”何主任也不忘把球踢回给马主任。“他的身世我基本清楚，没有想到这次那么在乎这个男孩了，为了实现男朋友的交代，不惜以身相许。”
　　“不瞒您说，我曾经在办公室堵住了他们。我也和崔局私底下说过，别玩大了，兜不住就麻烦了。”马主任点了颗烟抽起来，吐出的烟雾都是浓浓的。“老崔还一个劲地跟我说没事。你看吧，把人家姑娘玩了，也没有给办事。肯定是刘晓琴男朋友冲她发火了，晓琴一看没戏了，就开始四处写信举报了。”

　　“哎——”何主任还是叹气。“为什么非得弄个兔死狗烹呢？”
　　“老何、老马都在呢。”他俩正说着，孙副区长进来了，一脸的风尘仆仆。
　　“区长，您怎么也不招呼一声，我得下楼接您去。”马主任不知道孙副区长为什么来了，只能和她耍油嘴。
　　“你别跟我这客气了，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领导们都在议论。”孙副区长紧绷着脸问。马主任不知道晓琴是孙副区长介绍来区里的，对她的突然出现很是纳闷。
　　“我跟何主任刚还在说呢。”马主任把情况简单明了地做了个汇报，大意是：晓琴在工作之余和崔局好上了，就是想让崔局在拆迁时帮忙解决他男朋友的一个问题，崔局把事情闹砸了，晓琴就写了几封信四处邮寄。崔局老婆也找上门来了。现在晓琴联系不上了。
　　“这孩子确实不容易，单亲家庭长大。我没有想到她现在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们都联系不到她。”孙副区长听完后，似乎很平静。
日期：2010-06-01　16:53:18

　　“全区花这么大的精力去做这个拆迁工作，风口浪尖上的肯定不能弄点私利。那些拆迁户，哪家都相互认识，你有点小动作就都会串联起来的。”马主任说，“我对工作管得严，对人员管得松。”马主任当着孙副区长的面，有点自我检查的意思。毕竟是自己的手下出事了，主要负责人是必须承担责任的，与其让领导来批评，不如自己先检讨。
　　“我最近也是挺忙，没有找她谈谈。”何主任也跟着检讨。晓琴是他手下的兵，他也有责任教育好她。“现在崔局在哪儿呢？”何主任转移了话题。

　　“早上见到他了，人都蔫了。”马主任说，“估计现在回原单位去了。”
　　马主任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区委书记姜世新打来的。
　　“书记，您指示。”马主任接电话的手都有些哆嗦。
　　“好的，好的，马上落实，请您放心。”马主任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笔记录着姜书记的指示。

　　“刚才书记指示我，立即把拆迁办的情况写个材料给区委、区政府报一下。”马主任放下电话，把电话的内容也向孙副区长做了汇报。
　　“这边的事你盯着点，很辛苦，我们都知道。拆迁顺利结束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孙副区长安慰着马主任，“你赶紧弄材料，我先走了。”
　　马主任也没有再挽留，就一直送她上了车。何主任也跟着出来了，准备回去。虽然是自己单位的人，但出事是在拆迁办，与何主任的关系不大，来看一趟，是一种姿态，并不能做出实质性决定。
　　何主任叫司机把车开回单位。这件事，对何主任的触动很大。参加工作二十多年，当领导也七、八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全区造成不良影响的事情。他的执政版图在心中又开始新的酝酿。

　　何主任回到单位，汇报会已经结束了。何主任本来开这个会是想杀一杀年底评优时互相拉选票的事情，就先找个工作汇报会的形式，等汇报完了再讲话的时候，把这个不当之风点出来。谁知道，会议刚开了个头，就出了晓琴事情，打断了计划。何主任一走，汇报会就成了形式主义，草草收场。
日期：2010-06-01　17:38:06

　　“通知陆主任和刘主任到我办公室开个会。”何主任回来时正好路过我们办公室，就跟王主任说了。他一进来，我们“噌”地站起来了，不敢大声说话。何主任一脸铁青。“坏事了！”我心想。领导情绪不好的时候，要想办法远离他，说不定哪件事情被撞上了，挨一顿批评是在所难免的。惹不起，我躲得起，闪人！
　　“我去拆迁办都觉得一点面子都没有。”何主任向两位副主任简单介绍完情况后说，“我在回来的路上就想，搞文字的人都应该是清高的，哪能像三流九教的人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老陆，老刘，你们刚才也听了各科室的工作汇报，说一说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副职领导在主管领导前面就是一个大头兵，何主任想听听他们的意见，综合考虑之后再拍板定事。
　　“太出乎意料了！真丢研究室的面子。”陆主任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是否找到晓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要总结和反思，为什么这个人就出在我们单位，我们的机关建设还得加强。”
　　“我同意老陆的观点，机关建设尤其是思想道德建设建设切实是迫在眉睫。我个人建议以党支部的名义开展系列的学习活动。”刘主任具体化了陆主任的建议。
　　三个人在屋里开会，烟抽了一堆，满屋都是呛人的味道。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刚开始还正规发言，后面就是你一句我一言地议论了，从晓琴的事情说到最近的工作。议论中，没有人提到评优的事情，没有人去触这个雷。
　　“主任，今天您还得参加学习班的讨论，离开始的时间不是很多了，路上您还得赶。”我敲门进去提醒何主任。参加或者不参加是由他自己决定，我的任务就是提醒、告知。
　　“我知道了。”何主任看了一下表说。我掩上门，轻轻地退了出来。

　　“我还得回学校，你们哥俩辛苦点，多担待点。评优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很多同志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了，既然已经投票了，还是得尊重结果，不要更改，不要再议论了。”何主任说着，两位副主任都地下了头，心里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关于机关建设的事情要尽快以党支部的名义开展，有时间我也参加。拜托了。”
　　何主任匆忙说完就收拾东西准备走。陆主任和刘主任没有想到何主任会向他俩说“拜托了”三个字。单位干活本来就是一把手说了算，执行一把手的命令是天经地义的。何主任说出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都在猜，谁也不知道何主任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日期：2010-06-01　18:09:04

　　“小文，你跟我去趟学校。”何主任叫我。我匆忙带上文件跟着上了车。
　　路上有些堵车，走走停停。何主任闭着眼睛，把头靠在车后座上，似睡非睡的样子。车内狭小的空间很是沉闷。我不敢闭上眼睛，歪着头看着窗外。我不知道我要看什么。
　　“小文，你来单位也两年了，你感觉如何？”何主任突然问我。这是领导摸底单位情况的时候，在车上闲着也是闲着，他就顺便问我一些情况。
　　“主任，我觉得挺好的。从您到其他的同事对我都挺关心，整体的氛围也很好。我非常喜欢研究室的工作。”我根本不提晓琴的事，先挑好听的说。

　　“是不是也有一些不好的？”何主任问。
　　“不好的吧——”我装作思考的样子，把语调拉长。
　　“没关系的，你就直接说。我就是想听点真实的情况。你对别人不敢说，对我你可以随便说。”领导听惯了好话，要听反映单位不好的实话很难。高处不胜寒就是当领导的悲哀。
　　“我真的觉得挺好的。”我还是得保持自己的立场，不知道领导是套我还是真想听，再说，这是第一次听到领导要我说实话，我不能傻愣愣地就说出来。“不过，还是有些地方需要加强。”我话锋一转，这也是我向领导报告的机会，那些曾经陷害过我的人，我都想告状。

　　何主任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听我说。看来他还真想听点不好听的却实际的情况。
　　“研究室的人都是搞文字的，整体的氛围比较闷；大家平时工作交流比较少，互相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先说点不动皮毛的事情。
　　“有没有具体一点的事情？”何主任开始聚焦话题了。
　　王主任和张姐的风流韵事不能说、王主任吃回扣的事情不能说……我在脑子里迅速的过滤着单位发生的事情，哪些能说，哪些打死也不能说。
　　“主任，那天您问我评优的事情，我没有敢全说。”我觉得这个事情很让我如鲠在噎。
　　“你说吧。”何主任说。
　　“结果也公布了，可我总感觉陆主任和刘主任面和心不合。”我决定豁出去了，“现在单位好像开始分派别了，也有人拉我，我现在都糊涂，我该站队还是中立。这个事情会很严重的影响单位发展。您在学校学习忙，最好也抽点时间经常回来看看，您不在单位，好像还真不好管。”

　　“嗯。你接着说。”何主任不动声色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