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要评优了，人事局给了咱们两个优秀的名额。我想了想，觉得你和雨婧都不错。都是年轻人，需要鼓励和支持。”原来是评优的事情。这事很敏感，也很受关注。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谁都想自己是优秀，名额有限，领导就得提前做工作。
　　我们正说着，我的手机响了，是刘副主任打来的。我不能掐了不接。
　　“刘主任，您有什么指示？”我在陆主任的办公室就接了。
　　“你方便的时候，就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有点事情跟你说。”刘主任说。我接着电话，陆主任一听是刘主任的电话，感觉耳朵都竖起来了，仔细地听我电话中漏出来的声音。
　　“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就是和你交换一下意见，希望你进步快点。”陆主任可能感觉到了刘副主任要说什么，我挂下电话就支使我走。

　　“你这段时间很辛苦，何主任很满意。”我从陆主任办公室出来就拿着一堆文件去了刘主任办公室。他很客气地嚷我坐下来。“找你没有别的事，主要是问候你一下，同时还想跟你说个小事。”
　　“您请说。”我说。
　　“你们辛苦一年了，明天就投票评优。我准备要他们投你和张科长。你就不用说了，成绩大伙都看得见。老张呢，也不容易，工作成绩也很出色。我虽然新来不长时间，可我看到你俩确实都很优秀。”我进来之间就估计到了是为评优的事情找我，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是提名我和张科长。
日期：2010-05-31　13:55:24

　　中国的官场向来是以官职大小论资排辈。官大，说话就有分量，说话就管用；官小，就没有人听，所谓人微言轻就是这个道理。 “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带“副”字的长，放屁照样不会太响。何主任走之前宣布由陆副主任支持工作，可何主任前脚一走，同事们都感觉放松了。上班闲聊的人多了，暗中涌动的潮流也多了，尤其是年关时节，同事们的心思似乎早就散了，等着春节假期。
　　陆副主任也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副职、临时替班。他主持工作主要就是把日常的事情处理了，保证单位正常运转。对同事的个人行为，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犯不着要撕破脸皮去管，毕竟何主任一回来他就又要回归自己的正常位置，完全没有必要得罪人。
　　评优工作是采取无记名投票的方式。办公室负责人事工作的张姐按照人事局的要求制作了表格。
　　在会议室里，谁都没有说话。我和张姐把事先准备好的表格一张张地发给每个人。

　　“今天，我们全体同志在这里无记名投票选出我们单位的优秀公务员，并对其他同志的任职情况进行评定。”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表格后，陆副主任就主持会议了。“请大家按照公平、公正的原则投票。划勾后，把票投到投票箱就可以离开了。请办公室安排唱票统计，每个科出一个监督员。”
　　我暗自好笑，一个评优投票的事有必要这么大动作吗？悄悄地看了一下会场，有的同志抬起头看了看其他同志、有的同志就是眼睛动一动扫描一下、有的干脆把头低着谁都不看，谁都不说话。用手捂着表格划勾。五分钟后，投票结束了。
　　同事们刚刚准备起身离开，我手机响了，是何主任打过来的，交代我立即去安排一个饭，晚上有一个私人会见。 “好的，马上去落实。一会跟您汇报。”我举着手机直冲冲地往外走。
　　投票结果很快出来了，是雨婧和张姐当选今年的优秀。这出乎我的意料，我心中的人选是王主任和钱副科长。陆副主任很谨慎，评选结果没有立即公布，必须请示何主任后再定。
　　“你觉得我们单位谁最有资格当选优秀？”晚上会见前，何主任问我。
　　我把心中人选和当选理由如实汇报了。
　　“投票前，你听到点什么没有？”何主任估计也听到了一些反映。“没有关系，你就直说。”他的脸色很严肃。

　　“我一直在两头跑着，没有听到更多。只是陆主任和刘主任无意间跟我说过几句。”在一把手面前必须诚实。这个单位即使你把所有人都骗了，也不要去骗一把手。他的消息来源会比我更全面。在一个单位，一定要记住：管人的人不管事，管事的人不管人。事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把手的话就是一个单位的决定性的话。
　　何主任听完，没有再谈这个话题了。“你告诉王主任，明天我回去一趟，开个全体会。听一下各科室近期的工作进展情况汇报。”他还是脸上没有表情。
日期：2010-05-31　16:10:44

　　何主任有日子没有在单位公开场合露面了，下属们本应见到他很高兴，可在投票结束后的一天回来开会，事情多少有点蹊跷，除了礼节性的招呼之外，没有人更多地和他交谈。何主任却态度相反，看见同志们都热情地招呼着，偶尔还拿同事开个玩笑。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为他的放松表现而放松了一些。
　　“我回来主要是听一下工作汇报。”何主任的态度很明确。“在汇报开始前，请陆主任把昨天的评优投票结果公布一下。”

　　陆副主任宣布：经过大家的投票，办公室以及各科室监督统计结果出来了，请示何主任后今天向大家公布一下，分别是张香华和郭雨婧当选2002年度优秀公务员。
　　陆副主任一说完，会议室立即响起祝贺的掌声。没有一个是我想选的人，都鼓掌我也只能跟着起哄似的拍手。我也偷偷看了看其他的人，有的热烈鼓掌，一看就是支持者；有的象征性的鼓掌，和我的情况差不多。热烈的氛围中也藏着千姿百态。
　　“陆主任请示我，是不是按照这个结果公布，我当时就说按照实际情况公布。一年了，每个人都为这个集体付出很多，每个人都是优秀的。名额有限，就按照规定办。这是大家投票的结果，我很尊重大家的意见。”何主任举重若轻地说。
　　开会前，大家都有些忐忑的情绪。希望她俩当选的就担心何主任不认这个结果，不希望她俩当选的就希望何主任另定他人。大家来开会，其实是想来看演戏如何进展的，何主任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投票结果的事就到此为止，办公室抓紧时间与人事局对接办理相关手续。”何主任还是一脸严肃，真猜不透他心里怎么想的。“下面，请各科简要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进展情况及工作安排。从办公室开始汇报。”何主任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嘟、嘟”办公室王主任刚开始汇报，何主任的手机就突然想起来了。
　　“老马，是我。”何主任接起电话。
　　“你说什么？”何主任听着电话，声音突然一下加大了，我们都抬起头瞪着眼睛听。“晓琴出事了？你等会，我马上过去。”
　　“陆主任，你主持一下汇报会。我去趟拆迁办。”何主任挂下电话，交代一句后，立即匆匆起身小跑出了办公室。
　　“晓琴出事了？”这几个字刺激着我们每个人。出什么事了？我们只是从何主任的电话中听到了这么一句话，王主任停止了汇报，与大家一起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