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0-04-21　23:41:18

　　“晓琴，你来过这边吗？”我试探性地问。
　　“没来过，不过北京的很多胡同我都去过。有名的苏州胡同、灯草胡同……都看过了。每条胡同都有自己的特色，每天胡同都承载着北京的历史。”晓琴不愧是研究生毕业，比我在北京多呆了几年也了解多些。我们在昌平上学，那里是北京的郊区了，最著名的莫过于埋葬皇上的十三陵和与现代的伟人相关的十三陵水库了，胡同几乎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而了解真正的北京还真得去看看胡同。从昌平到城里，我们都叫“进城。”联系昌平和城里的唯一直线工具就是345路汽车了。“345的路，我们的路。”

　　晓琴见我听得认真，就有些显摆起来了。可惜，路程太短，还没有显摆多少就已经到了我们本次基层调研的人家门口了。
　　“到了。”司机师傅怕我们谈得忘记了，停车前就提醒了一句。
　　“哦？”晓琴将面对我的头转向前方，赶紧停住了话题下车了。
　　“这是区委研究室的张科长。这是金大爷。”张书记忙着两边介绍。
　　“金大爷，给您添麻烦了。”张科长握着金大爷的手，微笑着说。
　　“办事处很关心我们，今天听说您要来调研，我和老伴都没有出去，候着您呢。”金大爷真是会说话，简短的一句话把办事处和张科长都夸奖了。
　　几句寒暄后，金大爷就领我们进屋了。见客人进来了，金大爷老伴就招呼我们坐下，并开始沏水倒茶。
　　张科长没有坐下，腋下夹着公文包，把整个客厅扫描了一遍。
　　“坐吧，坐下来慢慢聊。您想了解啥，我都告诉您。”金大爷对张科长说。
　　这是一处老宅子。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了。金大爷的先辈随满族骑士攻打北京城后，就在此定居了。原来是一个小院子，文丨革丨的时候，被拆掉了一部分，后来把那些拆后残余就整了整，就保留了现在的样子。
　　金大爷不知是看了家谱还是听了传说，讲起来头头是道。北京人或许是受皇文化的熏陶，连出租车司机都能给你侃上三个小时北京的历史文化也不重复内容。
　　这些对我来说，我都觉得很新鲜。一座宅子就像一条胡同一样，有年头就会有历史，有历史就会有故事。
　　“金大爷，我们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的生活状况。”看着金大爷侃着没边际了，张科长及时地伸手勒住缰绳，打断了金大爷的话。
日期：2010-04-22　10:42:01

　　他可能也觉得自己扯远了。“您想了解什么？”
　　“小文、晓琴，你们想了解什么，就直接问大爷吧。”张科长把头转向我俩。真是一个江湖老狐狸，好象是我们提出要入户调查就需要我们问才算是入户调查。
　　“大爷，您家里现在的收入情况如何？”今天提问的提纲是张科长要我写的，我又是写作组成员，心直口快的我就先发话了。
　　“我和老伴都是企业退休工人。九十年代初企业改制后，就成了私企。工龄一次性买断，当时给了我们三万块钱。在那时侯三万块钱是挺多的了。谁知我在九八年的时候生了一次大病，把家里积蓄都花完了才保留了这条老命。”说到过去的事情，似乎触及了大爷内心的伤疤，刚才侃历史时候的那种感觉一下就消散了。
　　“那您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呀？”晓琴迅速接话了。我知道，她一定是后悔刚才没有第一个接话，憋着一股劲。更何况，科长就在身边，把话语主动权平均给我们了。我表现好了，就意味着她在张科长的印象中就会减分的。
　　“这还得感谢北京市，尤其是办事处的关心呀。”晓琴这句话确实接得有水平，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问题，实质上就是Y街道办事处在场领导最希望听到的。“我们的情况办事处领导知道后，及时向上级做了反映。现在我的社保都已经上了，每个月还能拿到100多块钱的贫困生活补助。逢年过节的，办事处、区里领导都要来我家慰问，送吃的、穿的以及生活用品。一年中，除了买点青菜，生活基本支出很小。”旁边的张书记听着金大爷讲话，并点头示意这是真的。这时候，点头是最好的语言。当事人的话比政府官员说出来的话更具有说服力和信服力。

　　“那您的孩子也不管您俩吗？”中国人有个习惯——养儿防老。我听着大爷说，心里有些纳闷。
　　“哎，孩子大了，都搬走了。”大爷轻描淡写地说。但话题没有继续往下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我却不敢再往下追这个问题答案了，我担心再次刺痛他们的心。
日期：2010-04-22　15:21:30

　　“那您平时都干些什么呢？”我赶紧岔开了话题。
　　“我们的生活很丰富。小伙子，我跟你说，别看我经济上不宽裕，生活却有滋有味的。”金大爷马上转变了脸色。“早晨起来去遛鸟，吃过早饭了，老伴就出去买菜，我在胡同下象棋、喝茶；中午呢，睡一觉起来，到周边人家串串门。晚上老伴去胡同口跳舞，我就在家看电视。一天还挺充实。”金大爷简直就是向公丨安丨局同志汇报一天的行程。这样的生活确实很悠闲自在。我也看出来了，金大爷真是地道的老北京人，在外来人口大量涌入，北京人员分化的情况下，文化业呈现多样化，遛鸟、喝茶的习惯只有老北京的人还保持着。

　　在金大爷家呆了一个多小时，我的问题也穷尽了，有的急需了解的问题很敏感，我不知道其中的水有多深就没有深入的问，免得大家都尴尬。
　　走出金大爷的家，阴冷的风在胡同里拥挤着乱窜。地上的灰尘被风卷成了一常条，没有方向地摇晃着。
　　张书记带着我们又去了几户。金大爷家属于政府送温暖的类型，其他的几户有的是帮助解决冬天暖气不热的类型、有的是帮助家里有残疾人的解决就业问题等等，不一而就。
　　通过这几户的走访，我也总结出来了几条关于与课题有关的意见。一是建议加大社保力度，提高贫困人口社保资金；二是加大对老旧小区的升级改造；三是关心弱势群体，做好劳动就业等。
　　在入户调查时候，听到他们说的，我记录下来的同时，也把被他们激发出的灵感记录在边上了。毕竟灵感是一瞬间的事情，没有记录下来可能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临近11：30，调研终于结束了。阴冷的天罩着一层厚厚的云，像毯子蒙在头上，让我觉得有些窒息。
　　张书记还是那么热情地留我们吃饭。这次张科长以工作为由拒绝了，径直回到了单位。
日期：2010-04-22　18:24:23

　　“小文，你今天把调研的内容都整理出来。我觉得收获很大。这些材料将来是调研中非常重要的生动事例。最好是能够原始地记录下来。明天一早给我看。”我一听头都大了。调研回来还没有落座，科长就给我一个“简单的大活。”
　　几个小时的调研交流，“最好是原始地记录下来”，说着容易，整理起来非常的难呀。我要发问，还要记录详细，神仙也做不好。我带了录音笔，基本上都录下来了，可我不是学速记的。
　　“整吧。”我硬着头皮告诉自己。谁叫咱们是小兵呢？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能吃啥？我就是机关中的虾米。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是机关的等级。
　　从吃完午饭到吃晚饭，除了上厕所，我基本上就没有挪动屁股。眼睛发绿、天昏地暗也没有整出来一半。
　　我的心里压着很多很大的火，可我不能发，不能在办公室里和自己的同事发。
　　听录音、看笔记、敲出文字......重复的程序工作着。我不想让科长说什么，因为我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了，李主任对我的好被科长牢记在心，开始付诸行动了。我还是想用我的行动来证明，我忠实于李主任也忠实于科长。
　　一直到凌晨一点多，基本上把材料整理出来了。下班后，办公室没有人了，我又困又累，一个晚上抽了一包烟，屋里、衣服上全部是烟味。
　　弄完了材料，连洗涑的兴趣都没有了，倒头就睡。这时候感觉床比谁都亲，躺下就想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