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天空亲吻过大地》
第20节

作者: 葳蕤春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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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开这么一个家庭会议了吧。俗话说的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如果不事先了解到一些情况,我是不会拿到会上来说。虽然事情是小事情,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这些不好的苗头,我们不去制止,任由它泛滥,势必会酿成灾难性的后果。”
  日期:2022-06-23 22:22:00

  家庭会议开到这会儿,终于进入父亲最拿手的发言状态。每次只要他开始滔滔不绝发表这些长篇大论,钟凯南就装成一种痴迷认真听讲状,不错眼珠地看着父亲的薄嘴唇,一开一合,就像小时看水里的鱼儿不时喏嗫着小嘴,吞吐泡沫,很怀疑它这么长时间呆在深水里,会不会给憋死。
  自然,父亲大人是永远健康的,而且不久,钟凯南还发现一个秘密,他之所以身体从不生病,全赖于这张一开一合的嘴上。
  “现在,虽然全国形势好了,改革开放了,但西方资本主义一些不好的东西,也涌进国门,来腐蚀拉拢我们,特别是你们这些还没完全有自制力的青少年。结果,把中国的传统美德‘温、良、恭、俭、让’给丢掉了-----”
  “还有‘孝’。”秦岚跟着插了一句。“像我们小时读过的《二十四孝》,里面曹娥哭泣,王祥卧江的故事,那都是孝敬父母的最好例子,真应该让现在的年轻人好好读读。”
  钟凯南一时错愕。
  作为一名深受传统教育的大学生,他当然知道《二十四孝》,他还记得书中有一则“割肉喂母”的典故,讲的是一个孝子为救病中的母亲,割下大腿一块肉,熬成汤喂给母亲喝的故事。照此推理,他是不是只有割下大腿肉给母亲吃,才算是孝子吗?
  钟礼成也察觉秦岚的话有问题,忙岔开话题:

  “你别听你母亲的,先听我说。你也知道你父亲的名字叫钟礼成,这是你爷爷给起的,他为什么要给我起这么个名字?就是因为咱们家世代书香门第,礼仪人家,非常讲究人伦孝悌,可当年适逢乱世,道德沦丧,你爷爷是希望父亲能振兴钟家。
  “我桌上这本《四书》,跟了我大半生,你看它磨得已经非常不像样,为什么?就是我不论在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只要一有空闲就研究它、阅读它。‘批林批孔’那些年,就是因为你父亲认为‘孔老二’的话并不是句句该批,被停职反省;可你看‘四人帮’一粉碎,你父亲不是又很快回来工作了吗,而且最近这几年,我越发觉得精研孔子学说,对我做好人的思想教育工作,帮助极大。所以,我虽比不了人家‘半部论语平天下’,但也称得上‘一套四书定家邦’了吧。哈哈哈。”

  说到尽兴处,钟礼成忽然仰面开怀大笑起来,吓了人一大跳,他那种没有征兆的做作的笑,比看他一天到晚板着的面孔,更难以接受。
  日期:2022-06-23 22:24:44

  “孔子学说博大精深,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经过几十年的钻研、领悟,自己认为他的整个学说虽然繁杂,但用四个字就可以说清楚。哪四个字?就是‘克己复礼’。
  “‘克己复礼’是什么意思?古人的说法是‘克制自己的私心杂念,恢复周朝的礼制,严格遵守上下尊卑的等级差别’。当然,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可能退回到封建社会。但它基本的美德没变,就是要让我们国家建成人与人之间友好相处、互相帮助、尊敬老人、热爱儿童的和谐社会,处处感受礼仪之风盛吹。而要达到这一目标,就需要我们每个人克制私欲,排除杂念,多为别人考虑,多为我们这个集体和国家考虑,这一点,是只顾一己私欲、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国家做不到的。

  “所以,爸爸要在这里送你两句话,供你自勉,也是供凯西和我们全家共勉。就是孔子说的:‘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钟凯南心里却在暗忖:自己看来是做不得君子了,因为这个“色”字,在两天前就已被破掉;既然如此,那位孔圣人又于我何干,我注定要做个孔子眼里的小人;可即使是小人,我也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小人呢!
  想归这样想,可父亲的淫威却不能不顾忌。自这次家庭会议以后,每个星期天他都乖乖呆在家里读书,恰巧,那几日又赶上单位事忙,他只得暂时断绝了与娄心月的往来。
  日期:2022-06-24 15:44:11
  8、秘书的一天
  钟凯南的工作一下子紧张起来,说起来还跟奚先生有关,他们最近要召开一个纪念老舍逝世十六周年的研讨会;所以,奚先生一接到通知,就里里外外忙碌开来。他平日很少在办公室露面,可最近,总是抱着一大摞一大摞的油印纸、通知单,往他们这里跑,嘴里还不停张罗:
  “小钟,这个餐劵,你给盖上图戳,然后一条条撕开。”
  “小伙子,又有事做了,《北京文艺学会章程》这儿缺一个‘市’字,你帮个忙给添上。”
  “小子,这是学会学员名单,我已经按各单位分类整理好,你再核对一下。”

  奚博文一着急,就爱将“小伙子”中间那个‘伙’字省略掉,把钟凯南叫成“小子”。当他再一次用这种随便得有些让人受不了的称谓时,钟凯南还半开玩笑地指出,他也赶紧做很认真的解释;可事后,他说话的习惯终究没有一丝更改。于是,钟凯南暗底下只好用“国无贲将,遂使竖(小)子成名”这句话,来聊以**。
  “奚先生,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忙啊?刚才我下楼梯见你,连个招呼都顾不上打。”
  朱老太太抱着一摞报纸、刊物、信件,走进办公室,钟凯南急忙接过去,放到桌面上给它们分类。
  “我这还不是在跑老舍的事,脚脖子都快酸了,谁都不愿意作这个报告。哎,真要命,眼看通知的日期就要到了,可这会儿,还连一个人都没请到呢。”
  “怎么了,是找不到人,还是人家不愿意来?”
  “人家不愿意来呗。不是这个有病,就是那个太老,而且这些都是大人物,咱也请不动呀。你像人大的吴玉章,北大的教授冯牧、傅钟,这些人身体好时都不愿意来,就更甭说不好的时候了。”
  “那怎么办?”
  “我跟老舍的秘书商量了一下,昨天晚上在那儿呆了足有两个钟头。我们倒还能谈得来。不行,我现在还得出去跑去。”
  “这都快吃中午饭了,还去?”

  “我不去不行啊,这些教授、研究员也就中午才有时间休息,平时的日子你上哪儿抓去,根本抓不到。”
  没等说完,一甩衣袖,又风风火火跑出办公室。
  日期:2022-06-24 15:45:52
  干秘书这一行,的确非常辛苦,他们要面对的都是大量繁杂琐碎的事务。尽管各个学会的副会长不少,学会的理事更多,但真正干具体事的人却一个也指不上。所以,像平时组织开会,联系名人,寄发通知,预定好会场的具体地点,甚至连定餐盒,往 台上挂大红横幅字条这样的活计,都要靠学会秘书,凭一己之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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