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经济为名— 历史断面里的人性密码》
第19节

作者: 北地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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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帝四经》与《道德经》起源的时代,其社会生产能力及社会群落所掌握的资源总量,与汉代相比有着巨大的差别。这意味着老子在理论中所建立的“小国寡民”模型,无法套用到汉帝国庞大的身躯之上。老子本人并未经历过帝国天下的时代,对经济富足并无深刻的理解,只能认识到政府少干预经济的好处,却不知道经济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社会群落中有经济积累的成员会要求政治权利。这是人的社会意识使然,因政治权利不足而对保护个人的私有财产缺乏信心以及安全感。

  对更高政治权利的要求,是直接有悖于最高统治者核心利益的。这种政治权利归属的矛盾会因经济的不断发展而持续升级,直到累加至社会无力承担而最终以极端的形式爆发。景帝执政期间的“七国之乱”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以今日观点来看,黄老之术略微窥得了些经济发展规律的门径,但是理解并不深刻,对新技术作用于经济的效果,以及经济快速发展时期的社会意识变化,并无前瞻性的洞察力和主动应对的法门。理论的天然缺陷,使得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便丧失了指导社会继续前进的能力。理论支持上的无以为继,令统治者和整个社会都陷入迷茫之中。社会成员的政治权利要求,与帝国统治者维持至高无上皇权的要求,这两者间存在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文帝的权术,景帝的暗杀,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从评判执政者的角度来看,无论是刘恒还是刘启,在执政中的表现至多是处在一个合格的水平线上,并没有任何举措超出其应尽义务。说得通俗点,他们只是将本职工作中规中矩的完成而已。因此后世给予他们过高的评价是有失妥当的。若以尽职就该受到歌功颂德的礼遇作为标准,那么依据这种逻辑,玩忽职守就该是种被默许的常态。正是这种低标准松要求被社会所认可,才使畸形变成了常态,并在无意识中对后世的文化产生了的深远影响。


日期:2009-04-20 18:13:09

  如何施政才能既保持经济的高速增长,又保证极权体制不变更,是文、景二帝在有生之年都无法破解的迷局。这是一个死结,经济泛自由化会导致经济快速发展,但是同时催生了社会成员对于政治权利的要求。这是自身经济能力的使然,因为只有具备同经济地位相吻合的政治权利才能进行自我保护。而这恰恰又与极权主义下的皇权有着绝对的抵触。皇权要求自身具备给予社会群落内一切成员的伤害能力而不受限制。

  不妨这样理解,民权与皇权是对立的,民权的前进,意味着皇权的后退。而皇权的后退,则代表着极权体制的根基被动摇。这是最高权力执掌者所不能容许的,更是极权体制下特殊利益群体所不能容许的。事实上,这些特殊利益群体才是极权体制下的政治主体,以血缘关系或姻亲关系同皇权作为联系纽带,从而形成的大约五百个特殊家庭的联盟。社会群落中,一切优势资源被他们所垄断,一切的利益皆以他们为核心。可以说,整个社会都在围绕着他们的利益运转。他们不会容许其他人轻易染指这属于他们的特权。而强大的皇权只不过是他们共同利益的集中代言,是他们利益的保护伞而已。这些特殊利益群体致力于维护皇权的目的就在于此。倘若皇权的掌控者个人不愿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换掉掌权者,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一句话可以概括这本质:帝国时期的最高权力掌控者其执政是为了特殊利益群体,而绝非为民。
  由于这些特殊利益群体从中作梗,在民权与皇权产生剧烈的矛盾时,历史选择的道路往往是最坏的方向。每当需要维护既定统治的时刻,他们的反应都是极其暴烈的,包括不惜动用一切极端手段,如政治打压、血腥镇压,甚至连破坏经济秩序都再所不顾,哪怕大开历史倒车,将自由而具有活力的经济重新纳入高压管制之下。
  不幸的是,汉武执政的年代,就是这样一个倒行逆施,逐渐步入黑暗的时刻。

日期:2009-04-25 15:08:19

  伴随着经济的复苏,人口数量恢复正增长将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这是人之本能所至。若不是因有悖人道的政治措施出现,几乎可以认定人口增长是经济发展进入良性轨道的标志。尤其在人口数量未达到经济资源负载的临界点前,快速增加的人口会对经济发展有促进作用。但经济不会一直随人口增加而呈良性发展。当人口数量接近,甚至超过经济资源负载的临界点时,经济环境会因无法承载如此大的压力而陡生紊乱。

  根据马尔萨斯的《人口原理》可知,人口的增长是以几何级数进行的。尤其是农耕文明下的社会环境,一旦有三十到五十年的稳定时间,就会导致人口增长速度直线上升。这源于农耕经济环境下繁育后代的低成本。
  在未进入现代社会之前,史上任何文明都不存在社会福利的概念,更没有完备的社会福利制度。社会中的平民,也就是被食利阶层,在遭遇变故如伤残或因衰老而丧失劳动能力后,由于再没有其他可以获得经济来源的途径,基本等于完全失去了生存保障。普通的经济储备不足以抵御意外风险,且成本偏高。为了抗拒这种生存风险,平民选择了繁育下一代作为个人的专属保险。这正应了一句古话:养儿防老。

  当养育子女成为一种规避风险的手段时,这等同于一种中长期投资。既是投资,就要对风险进行核算,同时考虑成本与收益比。除去孩子先天残疾外,最大的风险就是死亡。然而以农耕经济为主的社会群落里,其成员的生活区域较为固定,环境较为舒适、安全,外来侵害罕有,这无形中就将夭折风险降低了许多。为了规避风险,还可以选择分散投资的策略,比如扩大生养数量。

  养孩子的成本除去日常开销外再无其它,而这成本与经过十余年就可以逐步转化成生产力,之后至少三十年的时间里,可以作为持续性盈利资产所产生的收益相比较起来,几乎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问题的实质在剥茧抽丝后渐渐清晰了,作为个体,大量生育子女实为一种经济效益的考虑,所生养越多,意味着日后可供自身消费的经济供养就越多,生存风险就越小。基于此种理由不难理解人口缘何激增。人口的充裕,反衬出与之相对应的经济资源紧缺,这令统治者不再把人口当做稀缺资源看待,于是就出现了“以百姓为刍狗”的“圣人之治”,如汉武帝当政之时,肉刑、诛戮等有违人道的手段层出不穷。甚至当这些手段都不能阻止人口疯狂增长趋势的时候,当局迫于人口的压力,更为极端的选择就此出炉了。


日期:2009-04-28 22:00:56

  当理清了“文景之治”及其前后的经济脉络,我陡然发现,这样的情形在历史中比比皆是,而且千百年来一直是如此的一个死循环:每经历过一个乱世,人口大幅度减少后,都会有所谓的圣君仁政,而经历过经济复苏之后,则重新出现苛政猛于虎的现象,再之后重新天下大乱。而这核心围绕着的无不是特殊利益群体的特权,至于缘何此种现象会周而复始,则是另一个话题了。

  之所以其它多数重建秩序期间的“盛世”不如“文景之治”广受好评,一方面是客观条件成就了一段时期的社会环境稳定,从而促发了人口的大幅度增长,这给予了唯数据论者充分的根据;另一方面是后世儒生人为的吹捧,尤其在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之下,谣言得以被重复成了真理。而现实中,我们并无明确证据可以证明,当时的民众在这两个执政者统治的时代有着强烈的愉悦感和幸福感。由于眼下可供参考的史料,都是来自汉政府官方而无半点民间文献佐证。实难排除的一点可能是,史官迫于政治压力,因而在历史记录中粉饰太平,所撰写内容仅供统治者自娱自乐而已。

  所谓的汉之盛世不外如是,论其被追捧到无以复加的高度之原因,恐怕除了意淫的快感外,大概就只剩下些文人们的一厢情愿吧。

日期:2009-05-05 15:04:37

  小更一段。
  十一、生存之战——帝国对外战争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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