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胖子仰头喝下自己杯里的酒,把杯底对着我照了一下,长叹一声说:“老萧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啰嗦了。今天这番话,你要是不以为然,就当我是放屁好了!”
我也仰头喝下去,虽则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笑道:“马总一番好意,东楼心领。人在其位,自谋其政,我没什么大的指望,不过就是做好一份工作罢了。”
马胖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嘿嘿笑道:“到了战场上,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跟你扯什么交情,可是今晚,咱们就别那么累了,都放下好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忽地想起一事,就出声道:“马总不说我倒忘了,你们的MBA选秀会动作还真是不慢,春节后就开锣了,兄弟我这边不是空欢喜一场?”
马胖子挥挥手:“老萧你要说我卑鄙你就直说,不过商场如战场,我可不管什么君子道义,你手慢可真怪不了我,方案就在我手里,我也跟了那么久,你要我像你一样讲什么原则可是没戏,虽说是各为其主,但是我们实际上份属一个大系统,这也算是肥水没留外人田,就算你们告到上边,这也是我一直主抓的一个项目,我自己接着做也说得过去吧?”
我听完不由一愣,马胖子的逻辑和价值观似乎也没错到哪里,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警惕性不高或者动作太慢,别的还真说不到什么。
马胖子接着说:“老萧你的主意多,少了这个你也饿不死,就别跟我揪着不放了,我就不信你还真能闲着。”
我哈哈一笑:“今晚咱就别谈公事了,绕来绕去,总是个不痛快。”
马胖子一拍桌子,大声道:“这才对嘛,来,喝酒喝酒!”转头对服务员喊道,“再来一盘蒜泥白肉,要肥点的!”
马胖子仔细咀嚼着嘴里的白肉,咽下后十分满足地叹了口气:“还是吃肉的感觉踏实啊。”
“老萧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毕业后去做厨师吗?很简单,从小就缺嘴啊。”
“我兄弟姐妹多,又是夹在中间的,上下有人,从小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经常被人忽略的那种孩子,加上家里又不富裕,我打小就觉得自己没吃饱过。到了上大学,家里除了交学费根本没能力提供生活费,好在那时侯大学的学杂费基本不多,我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问题,每天在食堂就没敢打过荤菜,后来机缘巧合我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婆,她家里就是干饭店的,毕业前我就在她老爸的支持下去考了厨师证,可是学成了我又觉得在我们那个县城发展没啥出息,就奔深圳来了。”
一个从小就资源稀缺的人,长大后对人生往往会有极端的态度,这样看来,老马的贪婪也跟此不无关系。
“我那个老婆,瘦得跟麻秸杆儿一样,还总拿她老子当年的恩惠跟我说事儿,老子早晚休了她!”
怪不得这厮每次出去玩都喜欢找丰乳肥臀型的,原来这也是有“缺憾情结”的。
这个晚上,马平川似乎想把郁在心里多年的事情找人倾诉,从前尘说到来生,从左边说到右边,从里面说到外面。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马胖子在我眼里没有那么我厌恶,甚至真实得让人觉得有些可爱,还有些可怜。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我想,这话反过来说也许也是成立的。
马胖子喝得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曾经在深圳的地下室发过誓,将来一定要吃饱饭,要顿顿有肉吃,谁不让我吃饱饭,谁抢我的肉,我一定跟他不共戴天!可是老萧,你丫真的是个好人。。。。。。”
日期:2009-08-27 08:53:22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有点疼,大概是昨天喝的不少,又或者没有休息好。
我拿起手机看时间,却意外地发现有伍岳二个小时前的未接电话,我拨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关机,思忖片刻,我决定先到机场,联系上伍岳后再定航班。
还在高速公路上的时候,我就接到了伍岳的电话。
“东楼,我现在在白云机场。”
我不由得一愣:“白云机场?”
“是,我到广州了。你还在上海?”
“是,确切的说我即将到达虹桥机场。”
“我来广州和附近几个城市办点事情,你什么时候回来?”
“中州市不去了?”
“有点儿变化,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回来后我们见面谈吧。”
我心下有些狐疑,接道:“我现在就订机票就回去。”
“对了,你的会不是两天后结束吗?”
“那会真是无聊的紧,我这就回了。”
“呵呵,好啊,还以为要过两天才能见到你。我现在先去肇庆看看渠道,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我来安排。需要叫上华总或者其他朋友吗?”
伍岳在电话那边显然迟疑了一下:“就我们俩吧,可能私事儿公事儿都得聊聊,反正我还得呆几天,走之前我再请华总他们吃饭。”
我应承下来便挂了电话。
定完机票办了安检手续,我到吸烟区点了根烟,考虑着这次年前的行动临时取消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我能想到的直接原因就是天一的决策层对此新方案的成熟性有所顾虑,毕竟没有可以参照的案例,无法准确判断这里面的利弊。
但是,也不排除收购企业本身的复杂性令得事情的发展随时会有变数。
信息不充足的情况下,所谓判断更像是猜测,很快我便放弃了这个费劲的思考,反正答案晚上即可获得,何必自寻烦恼。
我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走出来买了瓶红茶,也顺手买了本杂志。
捧着红茶,沐浴着透过落地窗撒进的阳光,看了会儿娱乐圈的纷繁扰攘,我难得地让自己的大脑进入了放空的状态。大约是阳光有些刺眼,我眼眶有些发酸。
闭上眼,思绪忽然有些游离。
有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去了。就像那不停蹄的快马,绝尘而去,不再回头。
可是生活还在继续。
活的越来越不明白了。感动于这些离去的人,不停努力的一生。他们在的时候,我喜欢过他们,轻视过他们,也厌烦过他们。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多的新闻,太多的关注,也太多的不甘寂寞。
繁华尘世,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吧。放大来看,我们又有什么不同?
这样一个舞台犹如人生,不过都是匆匆过客,再大的辉煌都会成为过往,就如觥筹交错的盛宴,其实离了谁都无不可,又何必执着于一时一世的去留?职场的争斗更是犹如蚂蚁之间的一粒面包之争抢,身在局中,却不可自制地为之兴奋,为之烦恼。
理想好像飘摆不定的风筝,没有轨迹,没有方向。恐惧,还是茫然?
人,终究不过是在怜悯自己。
在这样一个夏日的午后,那忧伤仿佛得得的马蹄,踩进了我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不肯离去。
日期:2009-08-31 09:04:31
因为会议的缘故,我赶到吃饭的地方时,伍岳已经到了。
一段时间没见,他的脸色中有些疲惫的灰暗,有如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一般。他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出神,见我推门进来,笑着站起了身。
菜已经点好,他招呼服务员开始上菜,然后递了支烟给我,然后我们一起重新落座。
“肇庆那边的渠道经销商出了些问题,处理得不是很顺利,我明天还要过去一趟。”
“要用车吗?”
“我那辆车还在广州,还能用。”他笑了笑,“东楼,快过年了,今年回家吗?”
“回去。这个年你准备怎么过?”
“我从广州直接回四川看一下儿子,然后陪祖董去趟法国。投资方那边有个会议,最近那边动荡比较大,祖董也很头疼。”
“大过年的,这些法国人。”
“嗨,在他们眼里哪有什么中国年的概念啊,怕是我这个春节都要在法国吃冰冷的牛扒了。”
“吃惯了川菜的浓郁,你怕是对那些单调的西餐畏之若虎。”
“什么时候跟我去趟成都,保证你乐而思蜀,哈哈。”
奇怪的是,整个吃饭的过程中,伍岳只字不提关于天一收购裁员的事情,我忍了几次也没有主动提起。
吃完饭,伍岳提出想到处走走,我欣然同意。
各自上车前,伍岳笑了笑:“天字码头?”
我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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