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地·赵人·赵风》
第27节

作者: 酒量犹豪人渐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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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得真好。
  荀子的不信天命,拒绝鬼神,主张人性本恶,需要后天改造,从根本上讲,是与孔子的“不言怪力乱神”与“性相近也,习相远矣”理论是一脉相承的,但因其指责孟子而最终被排斥在儒学正宗之外,2000多年来隐而不显。
  今天的人们大都熟悉孟子,较少注意到荀子。而在战国至有汉一代的漫长岁月里,荀子与孟子的学说同为当时显学,荀子与孟子交相辉映,难分轩轾。唐朝以后,孟子渐渐被推崇,荀子渐渐被冷落,到宋明理学与心学大倡时,已然是只有孟子不见荀子了。
  但这不能否认荀子作为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集大成者的身份。

  单是看看他教出的两位弟子——韩非、李斯,秦始皇用其主张攻于时政,缔造了一个大一统的全新帝国,就知道他的学说该有多么厉害。他的弟子及再传弟子张苍、浮丘伯、贾谊等,又统统是汉代家喻户晓的儒学大家。潺湲在汉代的各家经学,乃至今天的儒学,都能从荀子那里找到源头。
  梁任公说:“汉代经师,不问今文家、古文家皆出荀卿,二千年间,宗派属变,壹皆盘旋荀子肘下。”确为的论。
  六
  从赵地走出的一代宗师,在今天的邯郸已很难见到他的踪影。
  哦,不,在滏河大街与人民路交叉口的小小荀子园,在以他命名的中学,在邯郸东区的荀子大街,依稀还残存着对他的约略记忆。

  但,一切还是太轻描淡写,太漫不经心了。
  想看荀子,得去远方。
  在昔日楚国兰陵,今临沂市兰陵县兰陵镇东南,有群建雍容典雅,端庄肃穆,松柏广植,古树参天,其名曰荀子庙、荀子墓,占地面积7.7万平米。
  甫入庙园,即见依古制所建牌坊迎面肃立,楹上镌联隽永高古:“天下表仪存者神过者化;君子法式受之清习之明”。甬道两侧仲翁之属列布,庙门横额书“巨擘”二字,楹联曰:“教多学群起融汇商周雅韵;集诸子大成激扬秦汉雄风。”

  荀子庙为重檐庑殿顶结构,面阔九间,体大势沉,四周有汉白玉栏杆围挡环廊,远观即令人静穆。殿额上书“最为老师”,笔力苍劲。
  拾级而上,怀敬迈槛,抬头仰望,就见硕大荀子塑像端坐庙央,造型生动写实,表情蔼然宁庄。塑像后有联曰:“观秦政议赵兵志一天下振长策;领稷学定楚疆特立性恶警俗儒。”横匾上书:“周孔之绍”。荀子身后四大弟子侍立左右,分别为李斯、浮丘伯、韩非、张苍。
  庙后是荀子墓。墓东西长10米,南北宽8米,墓前有石碑两通,一是清道光二十一年立,碑额篆书为“补建荀子墓碑”,碑文及署名已剥蚀不清;另一块是光绪三十年山东巡抚周馥重建时所立,上刻“楚兰陵令荀卿之墓”。
  先生应该仍无恙吧,诚愿文丨革丨中也被荡涤的这里,不会像孔林一样被红卫兵们掘墓开棺,抛骨扬灰。
  忽然想到了但丁。

  公元1300年,但丁背负故乡佛罗伦萨强加的死亡十字架,逃到拉文纳。他在这里完成了不朽《神曲》,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并长眠于此。
  很多年后,愧疚的故乡想起了自己的游子,终于意识到流放这位诗人是何等荒谬,因此在家乡为他修建了华丽墓室,开始向拉文纳索要但丁遗骨,而收留诗人的拉文纳予以拒绝。几经商谈,无望的佛罗伦萨只能无奈放弃,但最终向拉文纳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燃在但丁墓前的长明灯,灯油只能由佛罗伦萨提供。
  一灯如豆。那盏灯已亮了几个世纪,灯油一直来自佛罗伦萨。
  远在兰陵的荀子,可曾有这份来自故乡微不足道却足见牵挂的温情举止?
  荀子是已然不在乎了,但有更多的人在乎,他们的梦魂常常会飘向异乡,飘向兰陵。
  (本章毕)  
  日期:2021-07-22 20:29:38
  第十三章 成败大秦两赵人

  “人间变幻兴亡,残垣痛定,英雄泪,奋我弘毅自强……”一曲秦腔让人血涌,也让人断肠。
  马蹄橐橐,甲戟森森,杀声震天,伏尸盈野。电视剧《大秦赋》开场便是恢弘豪阔的战争场面,以令人震撼的声势开始秦国一统山河的历史壮举。
  时在公元前259年,长平之战的第二年。秦派王陵挥大军进攻邯郸,赵孝成王折节以待士,平原君散家财赏士卒,编妻妾入兵伍,赵国上下同仇敌忾,在廉颇率领下顽强抵抗,邯郸城岿然不动。
  王陵围邯郸不克,征白起为将遭拒后,秦昭王于次年派王龁增兵代之,又以郑安平为将会战邯郸城下。35万秦军,将邯郸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日夜奋战。

  是为史上著名的邯郸保卫战。
  一
  就是在这一年,一个孩子出生在邯郸。
  他因生地赵国,故名赵政,离赵归秦之后改名叫嬴政,再之后,他就叫秦始皇。
  因身份过于特殊,于这个刚刚临盆的孩子而言,可谓杀机四伏,危在旦夕。
  因为其父不是别人,而是作为秦国人质,正被扣留在赵国的秦昭王之孙——异人,或曰子楚。其母,便是为经商伟业而大义灭情的吕不韦所献的赵国美女赵姬。

  秦国兵围邯郸,攻防双方战斗异常激烈,“赵人之死者不得收,伤者不得疗,啼泣相哀,戮力同忧”,因楚魏救兵迟迟不至,邯郸城内已岌岌可危,随时有城溃国灭的可能。
  而比邯郸城更危险的,就是这个刚出生的无知无畏孩子,以及站立其身后忧心忡忡的父亲。因为他俩一个叫秦国人质,一个叫秦国小人质。
  人质是干什么用的?肯定不是美酒佳肴请来当大爷供奉的,而是温情的合约被撕毁,狰狞的战车相碰撞之前,以头颅落地来供对方泄愤。
  事实上,作为报复,赵孝成王已经将仇恨的目光恶狠狠投向了异人。
  也许是生发于赵王内心的不屑,也许是来自他道义上的怜悯,也许是来自闾里豪右的赵姬父兄的斡旋,也许还有大贾吕不韦的金钱作用,直到邯郸保卫战胜利结束,人质一家安然无恙。
  此役结束后,在吕不韦六百斤金贿赂守城官吏运作下,异人逃出邯郸,跟随兵败的秦军返回秦国。婴儿赵政与乃母赵姬依然留在姥姥家,款度属于他的童年。
  又是在吕不韦一系列的周密策划与精心实施中,异人成功被安国君立为适嗣,公元前251年子楚被立为太子后,赵孝成王派人护送赵政母子归秦。
  好义而殷勤的赵国人呐!
  公元前306年,赵武灵王派人护送为质于燕的秦公子稷回国,这就是后来屡屡攻打赵国的秦昭王,这次又护送赵政返秦,不会再上演农夫与蛇的故事了吧。
  启程前往咸阳的路上,8岁的赵政可曾频频回望邯郸,这个他出生并成长的童年故乡?
  回望是应该有的,但回望的眼神是眷恋和不舍,还是怨毒与阴冷?
  (待续)
  日期:2021-07-23 17:00:35
  二
  嬴政,于公元前246年践祚。
  宏大的登基场面,威赫的受拜礼仪,对于一个13岁的少年而言都显得陌生而恐惧。但群臣山呼万岁的声浪,宫廷卫士森严的刀戟,这些权力的象征此时也构不成尚属少年的新一代君王的心理身份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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