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如花一口回绝。
　　“咋不想去？”老刘问。
　　“我怕谈不好，耽误你的事。”别说，如花有时还挺谦虚。
　　老刘笑了，“是不是听说在国贸，有点怯场啊。告诉你，艾比艾再大，咱也是它的客户，当然现在还不是，不过马上就要是，客户是上帝，你怕啥？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去，不还有黑牡丹嘛。”老刘这是激将法，屡试不爽。
　　“好吧，我去就是了。”如花好面子，尽管不太情愿，还是应承下来。
　　“记住，我不是让你们去谈生意，只是打探一下，你俩去了艾比艾，要多听少说，多了解情况，少发点言，别忘了把详细资料和联系方式拿回来，改天我还要亲自去的。”

　　“人家好不容易去一趟东门，你还给指派任务，让不让人活了？”如花又生波澜。
　　老刘知道这妮子想提点条件，要点好处，“我让肥仔送你们去，我坐大货车去东莞。另外，拨款一百大元，萝卜煲牛腩，重庆酸辣粉，还有过桥米线，哈根达斯啥的，想吃啥吃啥，这样总行了吧？”老刘豪爽地说。
　　“耶！”如花和黑牡丹同时蹦起来。
　　下午，老刘正在东莞那家注塑厂的车间里忙活，如花打来电话，听声音，那是相当的委屈加气愤：“老刘，这艾比艾牛得不行，根本不让我俩进门。。。。。。”
　　老刘很诧异：“有这事？”老刘知道如花脾气不好，忙问，“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没有，就是不让进，还说非得法人代表来，非得老板来，我说我是老板娘都不行。”如花大声抱怨。

　　“呵呵，有这事，算了，你们去逛街吧，改天我自己去看看。”
　　不是法人，不是老板，不给进门！牛！有个性！这是艾比艾给老刘留下的第一印象。
　　第二天从东莞试模回来，老刘做了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后，马不停蹄去了艾比艾。那天到了国贸，老刘没有立即上去，而是在楼下点上一枝烟，小站了片刻。老刘不是紧张要放松一下，老刘是感慨，感慨万千。
　　老刘记得，当年初中作业簿的封面上最常印两个图案，一个是蛇口的“海上世界”明华轮，一个是罗湖的国贸大厦，眼前这栋楼。当年的老刘，经常看着作业簿上这两幅小画发呆。后来到深圳后，老刘很快就去了明华轮，一了当年夙愿，国贸则从来没有来过，今天终于有机会进到这栋楼里，而且是以老板的身份和人谈生意，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能不叫人感慨万千。

　　八十年代凡看点报纸听点广播的，没有不知道这栋楼的，老刘知道深圳这座城市，也是从知道这栋楼开始的。那个年代，报纸广播联篇累牍介绍这个城市，介绍这栋楼，那时，有一个口号全国人民耳熟能详：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句话说的是蛇口，至今还写在蛇口的大街上。那时，有一个奇迹广为全国人民所知：三天一层楼。这个“楼”，说的就是眼前这栋楼，国贸大厦。邓公第一次来深圳视察，就曾登上这栋楼，在最顶层，老人家俯瞰深圳，远眺香港，抚今追昔，筹划蓝图。九十年代以前，这里是深圳最豪华的写字楼，随着地王大厦的建成，国贸逊色不少，但依然身处深圳顶级商业圈，令人不可小视。

　　中国人的习惯是爱屋及乌，老刘也不能例外。在这个小老板心目中，不可小视的，还有这栋楼里的公司。此刻，站在楼下，老刘对艾比艾充满了敬仰。

日期：2010-05-10　21:26:19

　　3．
　　一楼大厅的铭牌上，艾比艾占据着显要位置，七八九三层都是它的地盘。等电梯的时候，老刘发现，去艾比艾公司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外地人。深圳原住民寥寥，大家都是外地人，凭啥说人家是外地人？没错，大家都是外地人，但久居深圳的外地人不会在三四月份还穿身厚厚的西装，更不会在厚厚的西装里面再套件毛衣。老刘从其蹩脚的普通话，鲜亮板正却不合时宜的装束，还有长途旅行后风尘仆仆的脸，以及脸上洋溢的兴奋表情判断，这些人是专程从内地赶过来和艾比艾洽谈的企业家，商人。

　　艾比艾的前台非常豪华，那是老刘见过的最豪华的公司前台，完全配得上国贸这座名声在外的大楼。前台有两个人，一先生，一小姐，都很年轻，先生可称俊男，着黑色西装，手拿对讲机，站在一旁，小姐可称靓女，穿灰色套裙，笑容可掬，给来访者做登记。手续很烦琐：小姐登记好一个，先生拿对讲机从里面叫出来一个人，把登记好的领进去。场面有点像幼儿园放学后家长领孩子，看起来有点可笑，也有点神秘。

　　同梯上来的这波人很多，前台排起了长龙。作为久居深圳的外地人，老刘自觉得有点风度，宁停三分，不抢一秒，不能和人家刚来的外地人抢时间，于是闪到边上四处溜哒去了，让这些专程从内地赶来的客人先办手续。最后，大家都顺利地进去了，轮到老刘却出了问题。
　　“先生，请问您预约没有？”小姐问。
　　“没有。”老刘答。
　　“请问是哪位商业顾问联系的您？”原来，刚才出来领人的是商业顾问。
　　“没人联系，我听朋友介绍，自己找来的。怎么了，这有问题吗？”

　　“对不起，我们是高端商务公司，提供一对一服务，只接待企业法人，老板，没有预约，恕不接待。”前台小姐笑容满面的一张脸，像给人拿到冰水里浸过一样，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老刘作为潜在客户登门，是准备来送钱的，前台小姐这样的态度让人很不理解。先前听如花说人家不给进门，老刘还觉得有点好玩，现在亲身领受这样的待遇，觉得一点都不好玩了，“刚进去的那些人都是法人老板吗？”老刘质问。
　　“基本上都是，个别不是的，也是法人老板的代表，是我们的商业顾问专门约请过来的。”
　　为顾全大局，老刘不愿再和前台小姐计较，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身份证和营业执照复印件递过去，“你看看这个。”
　　前台小姐接过来仔细察看，看后马上改口：“对不起，刘先生，失敬，失敬。”笑容一并爬上来，像刚谈完一场恋爱，要多温暖有多温暖。
　　短短几十秒，经历这冰火两重天，别说，一般人还真适应不了，但老刘是谁，经历大场面无数，心情岂能为区区一个前台所左右。

　　小姐埋头登记，一旁的先生拿起对讲机，呼叫商业顾问出来。老刘在心里祈祷，给我叫个美女吧，不要男的，不要丑的。还好，出来接待老刘的真的是个女的，挺年轻，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长相还说得过去，不算难看，就是有点胖。
　　“这位是刘先生。”前台小姐把老刘介绍给胖小姐，并把登记资料给了她一份。
　　胖小姐莞尔一笑，把手伸过来：“您好，刘先生，跟我来吧。”
　　“小姐贵姓？”
　　“我叫朱利亚。”
　　“你好，朱小姐。”这朱小姐倒名副其实，一点不瘦。老刘心说。
　　“是JULIA，不是朱小姐。”胖小姐不厌其烦给予纠正。

　　哦，是外国名字，老刘恍然大悟，搞外贸的是得有个外国名字，老刘虽然很少接触老外，但也有外国名字。“你好，JULIA，我叫K。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