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追“鸭”碰壁
　　有一天晚上，张不在，徐对我说：
　　“魏，有件事，请你帮帮我的忙。”
　　“什么事情？你现在是二分厂的一把手了，大权在握，我能帮什么忙？”
　　“关于对象的事。你也算过来人，虽说没谈成，但你找的对象都是这样的。”他伸出大拇指。

　　“别讽刺我了，好不好？有话快说。”
　　自从当上“一把手”，不少人听说徐是单身，便以牵线搭桥为由，找徐联络感情，发展关系。因为掺杂了别的因素，难有成功可能。徐看过两三次，便心灰意冷了。
　　徐的心目中，其实早就有了一个目标。他也试探过和她接触，据徐说，有一次在班车上，他往女孩口袋里悄悄塞了张纸条，邀请她当晚看电影，结果呢，徐在影剧院门口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散场了，也没见人影。
　　他的意思，让我找女孩谈谈，看有没有可能，据徐分析，应该有可能，因为最近见过她几次，不像以前那么严肃了，有一次，在食堂门口，碰到她，她还主动为他让路呢。
　　“我也是个光棍，干这种事不合适，这样吧，我找小丁（小李岗长的爱人）去说，她和她一个组，比较熟悉。”
　　徐马上制止，说那不好。小丁是红派的，对我有成见，她去谈，肯定会玩完，再给我到处宣传，影响我们草派声誉，麻烦可就大了。你人缘好，嘴巴紧，成与不成，都没有不利影响。
　　“好家伙，真是大人物了，找对象还考虑——政治影响。”
日期：2009-11-22　20:09:15

　　徐说的那姑娘姓吕，上海人，高中毕业，人事部门三年前从上海选来的，担任二组的实验员，同时来的几位姑娘都已名花有主了，只有小吕迟迟未定。
　　小吕家庭条件不错，父亲解放前也有一间工厂，虽不大，但也够吃够穿，解放后，给他家定了个“小业主”，算是团结对象，历次运动也未受冲击。
　　吕的容貌很好，在218算是一流的了，她说话很慢，有点发嗲，听起来别有风味，走路也很有特点，她总喜欢把两只手掌立起来，前后摆动着，有点像南极的企鹅，但人们给她起的外号则是“鸭子”。
　　追“鸭子”的人开始也很多，但她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一概不予理睬。久而久之，人们也就知难而退了。
　　有一天，我到二组，刚好看见“鸭子”，她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忙活。

　　二组有好几个岗位，“鸭子”的岗位是爆轰参数测试，大家俗称为放炮。但这个放炮和实验部的放炮不一样，丨炸丨药量不大，声音也不很响，爆炸时拍下照片，从中测出爆炸速度等等，“鸭子”的任务是冲洗底片。
日期：2009-11-22　20:10:11

　　“吕，”我说：“可以和你说句话吗？”
　　她抬起头，有点怀疑地说：“说什么，工作，还是别的？”
　　“不是工作，是关于——”我刚开了个头，她就打断我，低头干活去了。
　　“对不起，免谈。”
　　“就两句，说完就走，还不行？”
　　她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我，大概觉得我比较真诚（这是我自己的判断，不见得准确），点了点头，说：“坐吧！”

　　事不宜迟，我赶紧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徐让我来的，他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有没有可能。你不妨直说。”
　　她没有发火，笑了一下。
　　“那好，你转告他吧，没有可能。”她说：“好了，第一句完了，第二句呢？”
　　我笑起来：“鸭子（干脆叫她的外号算了，反正没戏了），我说你啊，也太清高了，当心嫁不出去，做一辈子老姑娘！好了，第二句结束，再见。”
　　我站起来就走，刚到门口，听到“鸭子”在后面叫了一声“回来！”
　　我赶快又回来坐下了，心想，也许有戏？
　　她心平气和地说：“你啊，回去劝劝徐吧，你告诉他，不要以为有了权，就能得到一切。”
　　我说：“你误会了，徐爱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曾经给你一张纸条，约你看电影，对不对？那时候他有什么权，刚受了处分，谁瞧得起他？你不是也让他等了大半夜吗？”
　　“哎，他怎么什么都给你说？”“鸭子”有点恼火。

　　“鸭子，我告诉你，徐确实是个好人，也有才能。他并不是找不到对象，你想啊，现在有多少人巴结他？给他介绍了多少对象？至少一打有了吧，可他为什么都不同意，不就是心里放不下你吗？”
日期：2009-11-22　20:11:14

　　“行了，别说好听的了。”鸭子说：“什么是好人？他是技术员，应该钻研技术，那才是正道。可你看看他，整天干什么？上窜下跳，耍猴似的，一会批这个，一会斗那个，就他正确？坐到韩书记的位子上，就成了韩书记了？做梦吧。你回去告诉他，别打我的主意，别恶心我，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找他这样的。”
　　回去后，我把“鸭子”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徐听，徐听了很沮丧，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灰心，没有鸭子，还有别人嘛。男人嘛，胸怀宽一点，她说什么都无所谓。”
　　“也许，她说得对。”徐若有所思。

　　过了几天，在二分厂大门外，等班车的时候，又遇见了“鸭子”。这次，她主动和我打招呼，说：“哎，过来，我那天的话你给徐说了吗？他是不是气的蹦高，臭骂了我一顿？”
　　“才没有呢？”我说：“他说，你的批评有道理。”
　　“别胡扯了，就他那傲慢劲，能这么虚心？”
　　“信不信由你。”我不愿意多说，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