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我握恩妹的手，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其实除了感情，甚么都没有，全是伯拉图式的经历，我们分手多半是因为这个，我说她是圣女，迟早会变成剩女，她说我是低级动物。
　　时间再往前面朔，回朔到我拉赵四美的的手那天。
　　其实那天的拉手，和道夫子的稿件一样，甚么内容都没有。
　　那天，吃完赵四美的“豆腐”后，我们为桌凳的事拉拉扯扯，我终于扯到她的手。
　　接下来的事情，和现在电影里的镜头大相径庭。
　　现在的电影肯定会进入三级镜头，男演员像野猪啃玉米，女演员像猴子在爬树。

　　我们呢，我们毕竟是70后纯洁的一代。
　　我们只是拉了10秒钟的手。
　　但是这10秒钟，对于我们来讲，已经是很漫长很漫长的了。
　　10秒钟，用在一个奥运冠军身上，已经跑完100米，而且还剩零点几秒可以系鞋带。
　　我觉得她的手水豆腐一般白嫩，刚出笼的馒头一般滚热。
　　我舍不得放，我觉得自己好脆弱，在乡下教书对我的信心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我一直生活在焦虑，困惑和痛苦中，今天，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女性的手，一个未婚女性的手，我像是疲倦的鸽子找到树枝，在上面放心的栖息着。

　　我耍了10秒钟的流氓。
　　赵四也没生气，巧笑倩兮：“柳老师，你今天抢我的桌凳，又吃我煎的豆腐，现在抓人家的手，你到底想做么子？”
　　我慌忙松开，摆摆手：“不好意思，我冒吃你的豆腐，只是和你握个手，时间长了点而已，这个事情你千万莫上心呀。”

　　这场握手的代价是：我们两个三天冒讲话。
　　10章之4
　　与赵四老师恢复对话和双边关系的那一天，是周四，是一个值得珍惜的纪念日。
　　中午，我在食堂吃饭，吃的还是永不变化的芥菜炒肉。

　　饭桌对面，一个中分头，脸色苍白的老后生，埋头梭罗梭罗吃饭，好像这芥菜炒肉很香味一般。
　　我艰难的一筷一筷地往嘴巴里塞。
　　忽然平地一声雷，那可是一声春雷呀。
　　“黎亭老师，你的信啊。”
　　李克清拿着一堆信进来。

　　我放下饭碗，饭碗在饭桌上陀螺一般，滴溜溜地转。
　　“啊呀，是湖南师大的信。”
　　他大声唱信。

　　我跳起来，哎呀，皇天开眼呀，我柳家的祖坟幸运地被野鸡啄上了呀，罗老师给我回信了呀，这封信，抵得上邹大美人10封来信了。
　　我跳过几条凳子，抢过了信件。
　　饭钵子落地，哐啷一声，欢快地碎了。
　　信封上娟秀的字迹，下面落款是：湖南师大中文系罗馨园。
　　我好像捧着湖南师大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一般。

　　“小伙子，考研究生啊。”对面那个埋头梭罗梭罗吃饭的老后生抬头。
　　眼圈红黑，隐隐约约一抹胡子。

　　话是从他嘴巴里发出来的。
　　“和湖南师大同学通信就是要考研究生吗？”我慌忙掩饰。
　　那老后生笑笑，继续低头吃饭。
　　“姚卫平啊，你不是也考研究生吗？考么子党校研究生吧。”食堂里的人笑他。
　　那个叫姚卫平的摇摇手，继续梭罗梭罗吃饭。
　　我一路跑回自己办公室，嘭地关上门，先摁着自己狂跳的心脏，默念着：罗老师还记得我，罗老师还记得我，我的信件终于寄到她手上了。
　　此时此刻，恨不得香水漱口，焚香礼拜，斋戒沐浴，然后再开信。
　　半天才平复激动的心情，然后带着礼拜的心情拆开信。

　　10章之5
　　打开信，好像揭开一个喷香的锅子。

　　里面的东西那可是能当饭吃的呢。
　　信的开头，倒是几句责备：“小柳同学，你太没自信心了，而自信心是考研的重要基础。你居然问罗老师我还记不记得你，罗老师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当年新生演讲大赛，罗老师是评委，对你这个一等奖获得者印象很深，一者是你的普通话蛮不错的，二者你那条关于反和平演变的演讲稿写得很有文采，我还从你手里借过来，拜读了一番，后来还推荐给写作老师彭老师，作为演说稿范文在系里读过。我教过你们两年现代汉语，你是普通话测试中唯一第一轮过关的男生，你一直是班上的普通话领读员，这些罗老师都记得的。后来我离开师专来了师大，也听说你在全校的辩论赛中获得冠军呢。”
　　看了这段带有责备的内容，我真是感激涕零。
　　人在落魄的时候，还能被高层次的人记着，那种幸福，就好像辫子戏里面，流放西北的忠臣还被皇上记着一般。

　　我幸福得中断了一段时间，然后再读：

　　“大家都对自己的状况不满意，不安于在乡村教书的现实，已经有好几十位同学给我写信询问关于考研究生的事，其中你们91级的就有八、九个了，大都是男生，你班还有一个叫周丽娟的女生，同我都是新兴县老乡，她打算考侨南大学语言专业，三班的朱尚欢也给我来过信，想考现当代文学专业，…………”
　　这个死计生主任，原来是个韬光养晦的主。
　　真是大隐隐于赌呀。
　　他在说那个甚么郑文涛的时候，我就应该注意到他的心态了。
　　做人不得不小心啊。
　　“小柳，我观察过你，你适合在高校做学问，写文章，你有这个考研的心思，有志气，那很好，但是你得有以下几个槛要过。”
　　我吸了一口凉气，看以下几个门槛。
　　10章之6
　　“小柳，第一道门槛也是我最帮你担心的门槛——就是英语，这是考研战场上第一战，也是最关键的一战，伤亡最惨重死得最难看的一战，每年研究生入学考试专业分高的多了去，但是一碰上英语就哑炮了，绝大多数人连50分的基本录取线都过不了，教授们在惋惜的同时也只能按着原则办，因为国家没有扩招的指标，宁缺勿滥，不能因为专业优秀而网开一面。而且师专生在这方面的劣势尤其明显，说句直话，湘中师专整天就知道布置学生搞卫生，连被窝叠成甚么形状都要规定好，学业方面却抓得很松，英语居然只要过3级就可以，而在湖南师大，英语过4级而考研英语过不了关的比比皆是，你同校英语系的师兄师姐改攻其他专业，而英语还是考不过关的也有先例，其艰巨程度可想而知。所以，你要先攻好英语，不遗余力地攻好英语，专业方面，如果考的是本专业，留个三五个月复习，应该问题不大。”
　　看了这段，好像枪炮声在耳边轰隆响起。
　　一幅画面呈现眼前：茫茫大海上战鼓隆隆，一辆辆装甲水陆两用车驶近海滩，铁门打开，无数考研生端着枪，猫着腰，从登陆战舰跳上滩头，刚往下跳，就被一梭子子丨弹丨扫倒，他们血肉淋漓地在沙滩上翻滚，惨叫：“英语，该死的英语，我刚要登陆，就被英语击中啦。”
　　我背如负霜。

　　“第二个门槛，是择校问题。我可以不夸张地说一句，考湖南师大可能比考北大清华还难，这不是替湖师大吹牛，而是因为广大的农村中小学教师都对北大清华有畏惧感，都把湖师大当成自己的救命稻草，以求能将来毕业进入个师专院校当教师，结果造成堵塞效应，水涨船高。小柳，你千万不要做这个想法，要放宽眼光，在全国院校中选择，选中火力点猛打。我跟你说说湖师大的录取情况吧。今年湖师大汉语专业招10名研究生，但本校的保送生就占了6个指标，而且导师喜欢本校的学生，带着顺手，你们就群起抢剩下的4个指标，很惨烈的。周丽娟同学选择侨南大学，我觉得应该是明智之举。当然，我知道你很优秀，我如果是导师，在面试的时候，我肯定愿意优先录取你，但是，我现在还没混到这个层次，所以恐到时候爱莫能助，最多也就给导师递句话，带你见个面。”
　　我倒吸一口凉气。
　　吸完这口凉气，我又接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