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屋檐下,仰望的星空——卑微女孩与梦的距离》
第42节

作者: 边上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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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始至终没有说到封紫儿一个字,也没有提起一点有关于他自己感情的事。似乎在他那里,只有他的角色和那些角色的悲欢离合。连回清低垂着头,她觉得自己卑劣而可笑,明明不敢,却又不死心地想要试探,知道自己不配,却还自虐地在乎着他是不是爱着别人。
  他终会有爱的人,他总有一天会结婚生子,那个人不会是她。
  连回清深知这一切,她从不敢奢求什么,只是这一刻,这些思绪猝不及防地刺到她那颗自卑又敏感的心,骤然而来的悲伤让她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时,她还能像现在这样留在他身边吗?
  连回清再也不能在书房待下去,她回了自己的房间,除了做饭,其他时间她都不声不响地待在屋里不出来。琚冗每次来她房门口,她就拿着纸笔埋头写写画画。
  琚冗看她很认真的样子也不好打扰她,等到凌晨的时候,连回清到他房里来陪他,他才问:“我看你今天一直在画什么东西,你在画什么?”
  连回清搪塞说:“没…没画什么,随便画的素描。”
  “素描?”琚冗十分感兴趣地直起了脖子,“我记得你学的是美专,我听说美专分好几类,你学的是绘画吗?”
  连回清点点头,琚冗接着问:“是哪种画?国画?版画?”
  连回清说:“主修油画,我起步晚,画的不好。老师建议我辅修了设计类的课程,好找工作。”
  “油画?”
  琚冗嘴里念着这两个字,脸上的表情立刻兴奋起来。
  天刚刚亮起来一点,他就迫不及待地开车去附近的商场买了油画笔、颜料和画布。他也不知道要用哪些颜料,画布和画笔哪种好,商店老板给他推荐什么他就买什么。他开着空荡荡的车子出去,回来的时候拉了满满当当一车子画油画要用的颜料和工具。他精神抖擞地把那些东西从车子里一件一件搬进客厅里。
  连回清看着客厅的地板上像山一样堆起来的颜料和画布,她愣愣地问:“你买这么多颜料干什么?”
  “画画啊!”
  他想要连回清给他画一幅画像,连回清说什么也不愿意,她总自卑地觉得自己的画见不得人,在学校里她也是躲着人画画,除了指导老师,她几乎没有给别人看过她的画。更何况要当着琚冗的面画,而且还是画琚冗呢?她怕画不好,更怕把琚冗画坏了。
  她一再推拒,琚冗想了一想,忽地扭过头看着连回清说:“你不给我画,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你给我画裸画吧?”
  连回清的眼睛被惊得瞬间放大,她“啊?”了一声,脸上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涨起来。她并没有这样想,但听着琚冗的话音,某些画面就浮到她脑海里,她觉得自己的鼻血快要流出来了。

  被琚冗这样一说,她也不得不画了。琚冗已经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下巴和嘴周已经冒了一层青色的胡渣,因为要画像,他特意回房间把自己洗漱干净,打理得整整齐齐的。
  琚冗头一次做画模,这和拍杂质拍电影对着镜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单选择入画的姿势就让他纠结了好一会。
  连回清已经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把画架搭起来,她忐忑地说:“我画的很慢,你最好选一个轻松一点的姿势,不然会很累。”
  琚冗先是趴在沙发上,又坐在钢琴前的琴凳上,但都不满意,最后他跑到离连回清很近的落地窗旁,落地窗开着,有大片的阳光照进来,他坐在地板上,身子倚靠着落地窗,双腿半屈着,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他的手放在书上,仰起脸对着从他头顶投射进来的阳光笑。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安静而美好地沉浸在金色的阳光中。
  连回清曾无数次在学校的画室里对着琚冗的照片画他的画像,琚冗的眉脊高,眼窝深,鼻梁挺,稍稍有点混血儿的感觉,但照片都是平面的,很难拍出那种立体的美感。就是在电视剧或者电影里,他演着剧中的角色,他会给每一个角色都设定了不同的形象和神态,角色和角色之间都不一样,是典型的剧抛脸。观众能记住那些生动的角色,却难以记得他这个人—这也是他出道多年拍了那么多戏都没有火起来的原因之一。他饰演的每一个角色和他本人也有很大的差别,不是很了解的他的人,如果只看影视剧里的他,乍然遇见他本人,其实很难将他认出来。

  连回清凭着照片里的他,电视里的他,还有仅有的两次远远地看见他本人后留下来的印象与想象,一次又一次地画着他。这一次,她坐在与他相距不到五步远的地方,以一个作画者的身份,肆无忌惮地观察着他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是怎样弯曲出弧度,他嘴角的小梨涡是怎么样慢慢拉长、加深形成那道深深的笑痕,他黑亮的头发又是怎样在阳光下落下了影又折射着光芒。
  她看了很久很久,才开始动笔。她先画了素描稿,然后开始打底,做肌理,之后再上色。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他们两个都用来画画。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大概地完成了初稿。后面连回清调整色彩的深浅和光线的明暗,琚冗就不用再坐在那里做画模,他跟在连回清旁边饶有兴趣地问这个问那个,连回清拿着调色盘调色他就在旁边帮忙递颜料,洗画笔,但有时候也越帮越忙,他给连回清拿画笔,却糊了自己一身的颜料,连带着将连回清身上也染了各种颜色。又把调底色的松节油早早地倒出来,没等到连回清来用,松节油已经快挥发完了,弄得一屋子都是松节油的气味…

  最后一部分上色快要完成的时候,余山水夫妇登门造访, 余山水的妻子卓敏也是学美术出身,主修的是服装设计类,但她对油画和国画也有很高的兴致。她在连回清的画架前走来走去,看了好一会,她温和地笑起来说:“琚冗,你看这画里的人活脱脱的就是你,但又和你不太一样,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上很特别,就像是…”
  她微微侧头想了片刻,接着说:“就像是初秋的傍晚,推开了门窗,花园里带着淡淡花香的风吹拂到脸颊上的那种凉爽又舒服的感觉。对,就是这种感觉,让人沉醉其中的舒适感。”
  卓敏是那种很温柔的女人,身材纤细,穿着一身精致又大方的浅蓝色旗袍,无论站在哪里都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层软纱将连回清花在这幅画上的心思全都拢住了,却又朦朦胧胧地并不完全说透。
  余山水也被吸引过来,他环着胳膊站在画架前观赏连回清的画,然后指了指画面上光线与颜色的变化层次说:“连小姐,你这幅画和莫奈的《卢昂大教堂》有异曲同工之妙啊,用颜色的深浅来展现光线的变化。莫奈是根据时间的变化连画了十二幅,你在这一幅画上就有所表现,虽然不够细致,但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能好好进修几年,说不定在油画的领域有一番大作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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