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长毛总算开了口。
　　“想回去看看吗？”我不无真心地问他。
　　长毛这次没有埋着脑袋，而是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嘴唇再次动了动，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差不多了，我想给他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我说了句保重，起身离开了拘留室。柳依依已经来了警局，就在外面等我。
　　“听说赵健认罪了，你问到什么吗？”柳依依还略微有点喘息。
　　我拿杯子在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递给她，才说道：“先休息一下，然后告诉我，徐仕是不是说了什么？”
　　柳依依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口：“是，他……”

　　“他说什么不重要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陈大侦探，你该认栽了吧？”该死的王警官，早不来，晚不来，就喜欢这时候来打断。
　　“我依旧坚持我的看法，长毛不是凶手。”我回答道。
　　王警官皱了皱眉，双手背在背上，故意弯下腰到我跟前问道：“那我想听听，陈大侦探觉得谁是凶手？”
　　“凶手是……”我笑了一下，道：“既然你这么想玩，那不如加个磅。既然你是头儿，不如明天早上开个早会，我当着所有丨警丨察的面儿说出来，如何？这样玩，够刺激吗？无论是你输，还是我输，都肯定丢死人。”
　　“好主意。”王警官点点头，“明早见，柳依依，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交代你，陈侦探既然这么厉害，就不用你辅助了。”

　　瞎，老东西是想要玩儿死我，柳依依问出什么来，我都还不知道。
　　可是他是长官，柳依依虽然担心我，却也不能不按照他说的做。老东西一个劲儿催我离开，我也懒得多待。
　　外面，沈浩竟然在等着我，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袋。
　　我跟沈浩一起回去了学校，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早地来到丨警丨察局。可王警官这老东西并没有组织早会，只是把我带到了办公室里面。办公室里同时还有郑龙的父母。
　　“陈世风，不是我说话不算数，而是今早长官要来视察。兄弟们都在准备迎接。柳依依虽然是我的下属，但我允许她做公证人，至于死者家属，自然是来关心结果的。你可以开始你的推理，只要你是对的，我不会不认账。”王警官虽然还是之前那副拽样，口气却缓和了很多。
　　我对他的这种转变感到好奇，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至于开早会这个，我早就猜到这家伙一定不会这样不给自己留退路。

　　虽然这样我很不爽，但这是人家的地盘，我要喧宾夺主，也得等真相大白。表示同意之后，王警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让我开始。
　　“首先，我要说一下死者的一些事情。”我开口道，“郑龙这个孩子其实很耿直，他只是不想读书而已，别的方面都很不错。在家孝敬父母，在外朋友成群，是个很讲义气的家伙。”
　　“然而，正因为这孩子很孝顺，他不懂得如何跟父母袒露自己的心声。父母很想要他出人头地，当然前提是考一个好的大学，这样，父母脸上也有光。于是，不断给他试压，只要郑龙试图反抗，就会遭到责骂。”
　　说到这里，我故意抬头看了一眼郑龙的父母，他们没有反对，也就说我是对的。我便接着说下去。
　　在这种压力之下，郑龙不知道怎么去轻松一些，自然开始迷失自我。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长毛，两个信奉义气的孩子撞到一起，出现的结果就是称兄道弟。
　　我猜长毛的家庭也不好过，否则他不会宁愿在这座城市做这种事情，也不愿意回去。那他们就有了共同语言，久而久之，两人熟悉起来，郑龙开始向往长毛这种自由的生活，还能赚钱。

　　于是，长毛带郑龙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之前帮助了长毛的家伙。我现在知道了，他叫魏一凡。是个三十六岁，却秃了顶的邋遢男人。同时，他也贪心无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郑龙就是被他害死的。可是，害死郑龙的，是他自己。”当我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王警官刚喝的一口水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翻，我只能暂时停下来，看着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继续，你继续……”这家伙总算意识到情况不对，停止了大笑。
　　“说到赚钱，我前面查过，那种违禁药物的确可以赚很多。成本不用考虑，因为是魏一凡提供。但光光是做成买卖拿到的赏金，也是一大笔。”我继续自己的思路。“魏一凡给郑龙提供的，就是这种方式。”

　　“可郑龙是个好孩子，他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所以，他拒绝了。被拒绝的魏一凡觉得脸上没有面子，想到一个主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郑龙染上毒瘾。这样既可以报仇，也可以在他身上捞一笔。”
　　“这些只是你的推测，你有什么证据？”王警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看向郑龙的父母，问道：“郑龙是不是有一段时间特别需要钱，一直在跟你们要？”
　　“对，我们还很好奇，这孩子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这么需要钱。”郑龙爸爸回答道。
　　“他不仅仅跟家里人要钱，他还跟同学，跟朋友都在借钱。原因就是他的确上了魏一凡的当，误吸了有丨毒丨品的香烟，沾上丨毒丨品，并且越来越严重，这是很遗憾的事情。”我拿出了尸检报告，“上面清楚地写着在魏一凡的血液里，查到了安定液。”

　　“这些我知道，尸检我看过了。”王警官摊着手说道，“这只能说明这个孩子抵抗不了诱惑，你还是没说他的死因。”
　　“这就是导火索，其实郑龙也知道沾上丨毒丨品是不行的，可是他爱上了注射丨毒丨品之后的那些幻觉。他觉得能让他逃离现实，因为现实让他苦痛。”我接着说下去，“前面说过，郑龙有不少朋友，因此他可以搞到钱。”
　　“这样就让魏一凡觉得有利可图，于是他终于给郑龙推荐了宁。其实他只是想从郑龙身上赚取利润，并没有想要杀死郑龙。”
　　“那我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郑龙的妈妈听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我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王警官，并且告诉他们，曾经有一个案子。是一个因为心脏骤停而死亡的男子，也是因为服用了宁。不过他在死前有很奇怪的动作，他抱着一瓶水，不断泼在自己身上，并且觉得自己在游泳。
　　而目前为止，这种药物只在本市发现，如果我没猜错，魏一凡就是源头。众所周知，这药物产生的幻觉很强烈，因此，假如有人告诉你，吃这种药物，必须喝很多水，也许你就会产生跟水有关的幻觉。
　　这也是我在药物的检测报告上证实的，或许魏一凡也是在玩弄这些人，他也告诉郑龙，吃这种药物，必须要喝很多水。
　　郑龙在六号那天晚上，在电话里跟他的父母吵架，心里很不舒服，偷偷跑出去了学校。心理产生了使用宁的念头，在外面待了几天，再三的思想斗争之后，终于开始尝试宁，他吃了药，然后开始喝水。我想他也产生了幻觉，他觉得自己在潜水。
　　可是他不愿意离开“水里”的原因是什么呢？就是我看到的，他看到了天使。他觉得很温暖，很开心，而且，他开始在为自己犯的错忏悔，所以有了那个祈祷的动作和安详的神情，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