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商帮——鲜为人知的一品红顶商人,波谲云诡的天朝政商关系》
第41节

作者: 龙在宇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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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6-19 09:27:06
  蒙佩文说:“苏先生。”
  “就是那位传教士苏乐西?”岳江南又问。
  蒙佩文点头道:“是的。不过他出门几个时辰了,按说该回来了呀。”
  在泾阳城中的一家小酒馆,苏乐西与文知雪同样焦急等候着蒙元亨。眼见暮色深沉,文知雪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又从怀中掏出书信,伤感道:“看来他真不愿再见我。”

  文知雪手中捧着的信,正是蒙元亨所写,托苏乐西转交。从准噶尔蒙古回泾阳的路上,蒙元亨无数次转辗反侧,终于狠下心写下这封绝交信。他在信中态度决绝,声称蒙文两家走到今天,两人情谊已尽。道不同不相为谋,相见不如不见。
  蒙元亨写信时心如刀绞,文知雪看到信后更是泪流满面。她无论如何不甘心,并请苏乐西带话,约蒙元亨见一面,当着面把话说清楚。
  看着一脸愁容的文知雪,苏乐西劝道:“缘分的事情自有天命,不必强求。”顿了顿,他又说:“若换做是我,今晚就不会苦等在这里。”
  文知雪说:“耽误了先生的时间,实在抱歉。”
  苏乐西摆手道:“我可没有埋怨的意思。只不过昨天给蒙元亨捎话时,他已一口回绝,说不会来。”
  文知雪眼中噙着泪水:“还有一句话,苏先生也带到了吧?”
  “当然。”苏乐西说,“我告诉了他,不管你来或不来,文小姐都会等候在这里。”

  文知雪怅然道:“既如此,我就等着吧。”
  苏乐西耸了耸肩:“情丝缠绕,最是伤人。我治好过许多人的病,对情毒却从来束手无策。”
  文知雪又问:“蒙大哥信中还说,他已另觅佳人,这是真话吗?”
  苏乐西说:“这是他的私事,我不便打听。”
  文知雪追问道:“可这半年来,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像这种事,应该能看出来。”
  苏乐西苦笑道:“我对这种事,天生不敏感。”
  文知雪觉得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她强挤出笑容,岔开话题:“别聊这些不开心的,说说你吧。离开泾阳五年,路上一定经历过许多事吧。”
  苏乐西说:“这一趟艰难异常,却也收获颇丰。”
  “有什么收获?”文知雪随口问道。

  苏乐西说:“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回欧罗巴吗?除了家中私事,更要把种痘之术带回去。”
  用种痘之术来预防天花疾病,在清国已十分普遍。文知雪问道:“怎么,欧罗巴人也会得天花?”
  “天哪!太恐怖了!”苏乐西长吁一口气,“人们身上出现皮片的疱疹、脓疱,有时一个村庄的人都会死绝。”
  天花肆虐的惨状,文知雪早就听说过,却不知在遥远的欧罗巴,人们也生活在同样的恐惧之下。
  种痘之术在中国早已有之,具体做法就是用棉花醮取痘疮浆液塞入接种儿童鼻孔中,或将痘痂研细,用银管吹入儿童鼻内。用现代医学的观点解释,种痘正是通过特殊手段,让健康人群感染上病毒,并最终产生抗体来预防天花。不过,这样的方法风险也是极高的。稍有不慎,被种痘之人就会死于天花病毒。因此,清代少年被种痘,无异于过一趟鬼门关。直到18世纪,英国乡村医生琴纳受人痘接种法的启示,试种牛痘成功,人类终于寻找到战胜天花的捷径。这一切自然已是后话。

  谈起种痘之术,苏乐西滔滔不绝。从自己幼年在欧罗巴感染天花,如何侥幸治愈保住性命,到来清国后,见识到用种痘之术预防天花,还有这些年来,自己又是如何研习天花医治之术…
  苏乐西越说越兴奋,却见文知雪兴趣寡然,不得已打住话头:“对不起,我说得太多了。”
  文知雪笑道:“我一直认真在听。”
  苏乐西摇头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心中仍在想念蒙公子。”
  文知雪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叹息道:“他当真不会来了。”

  日期:2019-06-20 11:32:53
  对于今日之约,蒙元亨的确万般纠结。当从苏乐西口中得知,这一年来文知雪是怎样思念自己,听到从草原传来的各种“噩耗”,又是如何肝肠寸断时,蒙元亨恨不能立刻站在文知雪面前。不过,越是一往情深,越不能再伤害对方。蒙文两家彼此视如寇雠,与文知雪继续往来,终将害人害己。此时此刻,让文知雪尽快忘了自己,才是对她最长情的告白。
  蒙元亨再一次狠下心,回绝了苏乐西。没曾想文知雪的态度更坚决,“无论你来不来,我都等在这里。”整整一日,蒙元亨心神不宁,举棋不定。直到傍晚时分,他依旧没想好,只是一股莫名的力量,无形中推着他走出家门。蒙元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到酒馆门口的。
  远远的,他望见了文知雪与苏乐西。一年多未见,知雪妹妹的一颦一笑还是那般熟悉。两人不过几步之遥,却又隔着万重山。
  又是一番天人交战,蒙元亨迈开步子朝酒馆走去。眼看就要进到酒馆,身后却被人拍了一下。蒙元亨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中等的精瘦汉子笑嘻嘻地说:“是蒙先生吗?”
  “你是谁?”蒙元亨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跟我走一趟吧。”汉子凑过来,脸上挂着笑,蒙元亨腰间却感觉被一件锋利的硬物顶住了。
  蒙元亨意识到不对,正想反抗,旁边又闪出一人,一把擒住蒙元亨的手,还拍着肩膀,笑呵呵地说:“难得遇上。走,去喝一顿。”
  蒙元亨虽学过武艺,无奈对手出招精准老辣,个子不高却力大无穷,显然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一左一右,就这样嘻嘻哈哈地把蒙元亨绑走了。
  当酒馆内的文知雪、苏乐西,家中的岳江南、蒙佩文苦苦等候之时,蒙元亨却被人塞进马车,头上裹着一块黑布,在城里转了一圈。最终,马车从后门进到泾阳一家客栈内。

  蒙元亨头上的黑布被摘下时,只见身处一间客房内。将自己绑来的两人分立墙角处,对面还坐着一个穿浅色绸缎,外套坎肩的中年人。
  蒙元亨只当自己被绑票了,说道:“不知阁下是哪路好汉,有事好商量。”
  中年人哈哈大笑:“你当我们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呢?”
  蒙元亨不解道:“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人说:“我说自己是谁,你或许不信。这样,找一个你认识的人来告诉你吧。”
  房门推开,走进一个五十多岁,胡子花白的老者。中年人指了指,说:“你认识吗?”
  蒙元亨仔细瞧了瞧,摇头说:“不认识。”
  老者笑着说:“我就说嘛,这小子不一定认得我。”
  中年人摇头道:“真是杀鸡用了牛刀,让杜兄白跑一趟。”
  老者说:“大人有事差遣,那是杜某荣幸。”
  中年人问:“蒙元亨有眼不识泰山,又该怎么办?”
  老者说:“换一个人,蒙元亨一定认识。”
  中年人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老者刚要出门,又被中年人叫住:“只带他一个人来。而且一句话也不用多说。”老者点头道:“明白。”
  不过一炷香功夫,老者将一人领进房间,问道:“这人你该认识吧?”
  蒙元亨觉得来者面熟,一时却记不起来。来者没好气地说:“擦亮你的眼睛,我乃泾阳县令周方。”
  没错,此人正是周方。鹿富晨进京后,周方接任泾阳县令。蒙元亨与周方虽未打过交道,却远远地见过几次县太爷。周方面朝老者,毕恭毕敬地说:“这位是西安知府杜大人。”
  蒙元亨简直一头雾水,原以为被劫持了,却见到了县令与知府?若是官老爷有事,大可以召见,干嘛在街上绑人?
  西安知府挥了挥手,让泾阳县令退下,接着说道:“蒙元亨,这位年大人问你什么,你老老实实作答,不得有一字隐瞒。他若是吩咐你办什么事,更得尽心去办。”说完之后,杜知府也离开了客房。
  这位年大人盯住蒙元亨,说:“有父母官作证,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劫匪了吧。我乃兵部主事年遐龄。”
  原来是京城来的上官,怪不得西安知府都对他礼敬三分。蒙元亨倒不胆怯,缓缓说道:“不知年大人找草民有何贵干?”
  年遐龄厉声道:“蒙元亨,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还不清楚吗?”
  蒙元亨说:“我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商人,从来没干过不法之事。”
  年遐龄冷冷地说:“现在是没什么不法之事,将来也许就会有,而且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草民不大明白。”蒙元亨不卑不亢地说,“《大清律》上将各款罪写得明明白白,有罪便是有罪,无罪便是无罪。却没听说有人被拿下,是因将来之罪。再说草民还懂得忠君爱国的道理,心中不敢有一丝邪念。”

  年遐龄哈哈大笑:“好你个蒙元亨,当真伶牙俐齿。这也难怪,毕竟是闯过蒙古草原,与噶尔丹一起喝过酒的人,岂会是泛泛之辈。”
  年遐龄又说:“你也说了,自己懂得忠君爱国的道理。这很好!如今就有一个报国良机,你可得拿捏稳当了。日后是大清的功臣或罪人,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蒙元亨说:“究竟何事,恳请大人示下。”
  年遐龄说:“该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但有一件事得先打招呼。其实我大可以传你去官府问话,却为何要大费周章,让人在街上截住你,还搬来西安知府作证?”
  蒙元亨说:“草民也甚为不解。”
  年遐龄笑了笑:“那是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官府找过你。所以,今天和你谈的事,一个字也不准泄露出去。《大清律》里可有泄密之罪,若走漏了风声,立刻就能治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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