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 (一部八零后农村孩子成长的故事)》
第23节

作者: 沙鸥翔集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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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王艳的人生路程里,不幸和幸运就这样交织着,这让她过早的站在悬崖上看到了最美的风景。浩然的出现像是黑夜里划破夜空的火柴,让她感受到了光明,而这个火柴最终变成火堆,温暖着她等待黎明。能顺利的念完了高中,考上大学,这是她在黑夜里等到的第一缕阳光。父亲这最后的愿望就是要让她考上大学,过上城里人的生活,而从小的农村生活也让她向往着城市,如今,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走向着城市路又近了一步,希望的曙光已经照进了她人生。

  看海、爬山、动物园、游乐场、逛街、这一切让王艳开了眼界。而印象最深的还是她们一起看了电影《梁祝》,王艳一边看一边感动的泪流满面,而浩然则大大咧咧的安慰着她说“这只是电影,不用太当真,”还一副若无惹事一样子。
  分别的时候又要到了,浩然慷慨的给王艳定了飞机票。和很多农村孩子一样,小时候的王艳也常常坐在山坡上望着天上的飞机,她曾经无数次的畅想过飞机的模样,所以这算是浩然给她最大的惊喜!
  王艳拉着丰硕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行程。浩然他们将王艳送到了机场,临别时,他把一张银行卡给了王艳,并告诉她密码是王艳的生日,还说卡里这些钱足够她大学的学费了,王艳沉默着接过那张银行卡,表情凝重。这时,浩然还将一枚刻有丘比特之箭和两人名字的指环送给了王艳,王艳戴上了指环,天真的抱住浩然久久不放开,还在他的耳边哽咽着说了句“谢谢。”
  飞机从跑道上一阵疾驰后冲入了云端,坐在舷窗边的王艳俯瞰着云朵下的世界思绪万千,很难想像自己那些惶惶的日子如果没有浩然将会是怎样,她好害怕自己成为一个农村的灰姑娘,她好害怕和堂姐一样早早的结婚生子,她好害怕自己有一天为了某种生活而庸俗不堪活着,她好害怕妈妈为了自己的学费焦头烂额。当她接过浩然给她的银行卡时,当她戴上浩然给她的指环时,她心里被一种甜蜜感觉刺激的血脉倒流,浑身发烫。浩然所给她的总是她最迫切须要的,那种物质和精神的给与足够让她年轻的心获得满足,而那种满足总给与得那样坚定和自然。旅行的冥想给了她感悟的灵感,她一会看看那张卡,一会就端详着那个指环,隐约感觉自己理解了“化蝶”的内涵,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会为一部电影动情的伤心流泪。

  浩然离开机场后无意的张望着天空,看着那些飞机起起落落,莫名的哀叹和怅然。心爱的人终于和她的梦想又接进一步,他由衷的为她感觉高兴,高兴之余又难过,为自己的迷失难过,为自己的梦想难过,为自己狂浪的心难过。他很难想像未来和她会是怎样的结果?一个拥有光环!一个人生不堪!天呀!命运怎么会这样?他也不知道临别那一刻为什么会把那张银行卡给她,他甚至都没有犹豫,而那张卡是这几年全部的积蓄。对于浩然来说,他并没有刻意的存过钱,但在他的潜意识中,仿佛一直都是在为这一天准备着,而这种给与似乎并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问为什么,只是愿意,便竭尽全力!

  送走了王艳那天他们三人并没有急着上班,因为那天刚好是张成二十岁的生日,他邀约曾勇一起去网吧玩了一天,浩然则静静的把自己关在那个出租屋里,他给云伟写去了一封长信,信里回忆了过去,聊了聊送别的情景,聊了去成都的遭遇,却并没有说现在具体在做什么。信里还说看了他当兵的照片感觉很酷,很羡慕,为他感到高兴,还谈起了和王艳的感情,感叹人生不易,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现实太残酷,最后他还把在杂志上看到的一首诗抄送给了云伟,鼓励他要为梦想和未来加油,然后送了一张三兄弟的照片。

  寄了信,浩然边走边想,在广东这几年里,他第一次因为给云伟写信静下心来回想了过去,他感觉自己这些年的作为是荒唐可笑的,人生仿佛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循环,而且离自己出发时的梦想越来越远了。他本已为自己来广东是要创造一番事业的,但事与愿违,自己尽然会沦落为一个混混、一个二流子。这些年一路走来,自已经在混混的世界上里越走越远了,每一次出手都感觉自己充满一种奇怪的快感,而冷静下来后又满心的懊恼恐惧,这种感觉真是折磨的人呀!如今他已经感觉自己走了一条不归路,但这种感悟往往越想越惶惶不安,而这种不安还常常让自己羞愧,羞愧又常常伴随着对一个女生的爱恋和对爷爷嘱托的抱歉。

  还能不能重新开始?他开始问自己。但他也知道这条船不是想上就上、想下就下的!
  王艳考了上大学,云伟了当兵。显然,这两个生命中重要的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他们的人生是可期可待的,这对浩然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触动,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梦想有了些怀疑,什么“纵马下江南,此生不器誓不还!”这只是一个空幻而且没有明确目标的愿望,而理想应该像他们一样为一些具体的事情努力,这样的理想才是有意义的,但现在的自己似乎还没有找到。
  那天刚好是张成二十岁的生日,晚上三兄弟聚在那个出租屋里,浩然有意识的想要和他们俩谈谈对未来的打算,所以早早的备了一箱啤酒。广东的夏天好像热得没有边际,三人索性把席子铺在天台上席地而坐。啤酒是夏天的绝配,花生、腊瘦肉、香腊和腊排骨是王艳从老家带来的,这些味道他们已经四年没有尝到了,记忆里本来普通的东西经过时间的洗礼突然让他们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仿佛都回忆起了当年在王家湾的河滩上野饮的场景,只是此情此景,没有快乐,只有忧伤。

  这些年没心没肺的过活都快要忘记家乡的味道了,也没有刻意的想起过那个夏天在王家河的场景。但对一个有故乡的人来说,家乡的味道和过去的记忆如同烙印一样埋藏在心里,忘记是不可能的。现在的场景和如今的年龄是命运刻意的安排,他们第一次有了乡愁,而且是那样的突然和强烈。
  张成喝了口啤酒后就一股脑的吃了起来,曾勇拿了块腊排骨凝望着却不忍张嘴,浩然看了一眼曾勇又看了一眼张成,叹息了一声,随后吃了一片腊香肠又喝了一口啤酒。张成自顾自的吃着,曾勇却若有所思的样子,浩然则双手向后撑着仰望星空,气氛沉默而凝重。

  三个人就这样对坐无言了很久,突然张成狠狠仰着头喝起酒来,他一口气喝完了一罐啤酒,然后狠狠的把罐子砸在地上,他看了一眼曾勇,又看了一眼浩然,说道:“我想家了,想我妈,想我爸,都四年没有回家了,今天我就满二十岁了。”说完脸上流出伤感忧愁的表情,仿佛要流泪了,但又很刻意的掩饰着。
  一向大大咧咧的张成突然流露出了他柔软的一面,张成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掩饰内心的感受,而曾勇和浩然则显得要深沉些,没想到老家的腊肉会让他们的情绪突然变得这样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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