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 (一部八零后农村孩子成长的故事)》
第16节

作者: 沙鸥翔集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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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的问题往往只有自己明白,但身体的变化已经让自己所有的衣服突然都变得不合适了,而更可恶的是身边的参照物怎么个个感觉都很时髦,这样的感觉常常让她觉得自己与新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几乎感觉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很土,土得没脸见人,这些因素在不经意间把她不善交际的毛病再次放大了。食堂里已不同于乡里的初中了,菜式多了许多,但王艳却舍不得乱花一分钱,米饭加上一勺素菜选一个角落里独自吃着,那种不自信的感觉真是折磨人。

  青春期的烦恼和现实的困难如同魔鬼一样困扰着王艳,自信和自卑的人生转变从父亲的突然去世那一瞬间开始,心里的那股阴郁迫使她常常仰天叹息,有时会觉得读书这条路可能坚持不住了,城里这所中学似乎并不欢迎这个来自农村的女生,她感觉自己根本无法融入这个新的环境。每当困于那些负面的情绪时,她内心会不由自主的蹦出浩然的身影,她隐约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吴浩然是最懂她的人,也是她最值得依靠的人。

  没有了爸爸的家,气氛少了些生气,一家人在一起常常都不怎么说话。妈妈几乎只知道努力劳动,干农活,喂猪,喂猪仔,喂鸡,喂鸭。这些农产品成了家里最重要的经济来源,所有的产出都要换成钱来维持两个学生的开支,而她自己也省吃俭用的活着。生活的艰辛和妈妈的倔犟如同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这也常常让姐弟俩为妈妈感到心痛,这样的环境也促使她们要提前想一些成年人的事,甚至会担心要是有一天妈妈也累垮了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那种不安的感觉迫使她们尽力想为妈妈分担些,这成了一家人最珍贵的默契。

  俗话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是对农业生产最的真实写照。养殖业从来都是高风险的,猪价时低时高也就罢了,还常常有瘟症,小猪仔的成活率常常需要好的运气,相对而言,鸡蛋和鸭蛋还是很稳定的收入,所以每个赶场天李红梅都会准时提着一框鸡蛋出现在集市上,换回的钱她会很小心的用一个自制的布包装好,等待着王艳每一周回来领取,每当王艳接过那个些零碎的钞票时她的心里总会很难过,她曾经用低沉的声音给妈妈说她不想读书了,她出去打工来供弟弟读书,这样一家人的日子也好过些,可没想到李红梅却爆跳如雷的呵斥道:“你个死女子,再苦再累有妈顶着,你不要想那些没有的。”她那倔犟凶恶的样子和坚定的语气,几乎让王艳无法与她抗辩。

  李红梅就这样顽强的活着,为了她的家,为了她的孩子们,她就像一头老黄牛一样不知疲倦的劳动着。
  王艳能通过考试进入县里最好的高中读书,弟弟王子恒在小升初的考试中也差一点进入县里最好的初中,这让这个不善言谈、脾气古怪农村妇女心里高兴极了。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读书会这样用功,她甚至从来都没有为孩子的学习操心过,就连班主任的姓名她都不曾了解。邻居们对她的羡慕和夸赞让她找到了坚强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也转化成了她拼命劳动的原动力,她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供两个孩子考上大学,到时候要让全村、甚至是全乡的人都知道她这个家是了不起的,她这个寡妇是了不起的,甚至还设想去了另一个世界,见了王忠诚也可以很光荣。

  这些梦想并不是空想,而是真的可以实现地,两个孩子很争气,这些想法如同兴奋剂一样鞭策着李红梅,让她一味的拼命劳动,也因此忽略了和孩子们的交流,或者她根本都不知道怎样交流。孩子们正在一天天的长大,但她却固执的认为她们永远是“孩子,”而“训斥,”成了她对最简单的沟通方式,她甚至认为孩子们的好成绩就是她严厉的家教所应有的结果,而这种沟通方式也让她和孩子们这间竖起了堵无形的墙,孩子们对她的理解和痛爱也转化成了沉默和顺从,而这种局面让李红梅感到了一种成就和威严。

  两个孩子是很懂事的,她们听从着妈妈的一切安排,也压制着心中的一切叛逆,当人与人之间没有了沟通的渠道和默契,往往是非常可怕的,那种压抑感其实常常像地壳中的岩浆一样涌动着。进入高中的王艳其实很希望和妈妈讲一讲在新学校的感受,可总是开不了口。而李红梅也不会知道新学校的环境会让王艳不自信,农村女人的眼界也决定了她眼里只有一个农村的世界,她甚至认为自己的孩子的穿着比起邻居的孩子们还要略好一些。

  新的环境在王艳眼里是最大的城市,与农村的世界相较而言简直象个万花筒,而内心的孤独和失落是无法言说的怅惘,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感受,理解着妈妈,家里的情况是很清楚的,她也不敢提出过分的要求,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可压在心里的自卑和委屈是难以承受,而这种感受仿佛只有浩然能懂得,那是一种奇妙的精神交流。
  婷婷作为从小在街道里成长的孩子,父母都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虽然和县城的孩子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但家里的条件和父母的眼界决定了她能很快的适应新的环境,她们俩人如果走在一起,差距会显得很明显,也许婷婷的一件衣服或者一个文具都能伤害到王艳,可婷婷并不会知道。所以王艳有时会很刻意的逃避和婷婷的相处,也许她心里早已和婷婷之间划上了一条隐形的堑壕吧!农村孩子内心的世界,婷婷是不能体会地,她们俩的友谊也许正在因为一些小小的变化而发生角度偏移。因此,王艳内心的感受只有浩然能懂得,无人能代替,她固执的这样认为。

  王艳和婷婷现在没有在同一个班里了,相处的时间也在逐渐的减少了,婷婷和新同学们已经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很自然的相处着,但毕竟和王艳是最好的朋友,婷婷有空时还是会主动的和王艳联系,比如吃饭会很刻意的和王艳坐在一起,有时也常常会多打些晕菜,也没有商量就自顾自的往王艳的碗里挟!

  开学两个多月了,那天中午,两人又聚到了一起一边吃一边聊着,婷婷再次问起了有没有浩然他们的消息,而王艳刚收到浩然的信,她回答道:“上午刚收到信,信很短,说他们的学校是一所黑学校,才两个月就让他们在厂里实习,张成被打了,他们已经跑到广州去了,信是他在火车站等车的时候写的。”
  婷婷附和着说:“怎么会这样呀?张成还被打了?从来都是他打别人哟?他们已经跑去了广东?真为他们担心!”
  王艳也一副担心的样子说道:“大城市怎么这么黑,难道电影里那些黑社会是真的吗?要不要回去告诉他们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收到消息没有?”
  周末放学,王艳和婷婷坐了个摩的就往家里赶,他们要把这个消息早点告诉他们的家人。王艳把信给了姑爷张泽熊,他看了后急得他在屋里来回的走着,边走边说着:“龟儿子,不听话,叫他就在县里读书,非要去大城市,不听话,龟儿了,这下啷个办!我的小祖宗!”姑妈王忠琴则激动的直锤胸口,哭喊着责骂张泽熊:“叫你亲自去看看,你硬说让他自己去闯,现在好了嘛,你看怎么办。这三个人硬是‘飞天的蜈蚣’,去广东,身上钱够不够,这不是要急死人嘛,他们几个这是要翻天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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