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传》
第37节

作者: 作家阿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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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4-22 20:22:31
  “如今匈奴人远遁漠北,拉长了我军的直线攻击距离,这本身也给行军带来极大的不便;其次我朝如今国力难支,国库难以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仅以上林苑的军马计算,以能远征为考量标准总数尚不足两万匹,臣私下做了一个统计,在之前的汉朝和匈奴作战过程中,想要实现突击目的,两个骑兵至少配备三匹战马,而且这里的战马指的是年纪在青壮之间的西域马、匈奴马,而不是我朝土生土长的驽马,从民间征调的马匹只能用来运输物资,难以满足骑兵奔袭的需要。”

  也许很多人都能说出一两条汉朝和匈奴战争面对的窘迫,可是皇帝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分析得如此鞭辟入里,就像很多人都讲秦亡汉兴,可没几个人能讲出贾谊《过秦论》的高度。
  这就是那个晚上,霍光和皇帝陈述的他一直以来研究的汉匈关系在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时所面对的困境,此时的霍光已经完全抛开对个人命运的担心,甚至也忘却了他正在向至高无上的皇帝讲述他的钻研结果,“这种进入下一阶段的过程是迫不得已的,而不像我朝从和亲到战争转变时候那种主动,通俗地讲,文景之治后的我朝叫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而现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所以,如果缕清这个思路,臣以为朝廷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在消极状态下寻求积极的应对。”

  日期:2019-04-22 23:11:20
  不同于刘彻听得激情澎湃,卫青暗暗皱眉,这些日子他一直反思汉朝和匈奴的战争,面对民生凋敝,他在内心已经倾向和平,而不是霍光所谓的积极应对。

  日期:2019-04-22 23:11:48
  霍光看他的哥哥状态还好,便从桌案上取出一张地图,是当年张骞出使西域归来所画,皇帝的印象里,这张西域的地图上面应该可以蒙上一寸尘土了,他上次翻看的时候还是四五年前,前阵子叫霍去病借了去,想是翻阅了一遍,可等霍光铺开看却是光洁如新很多叫虫子嗑过的地方也做了修补,皇帝知道霍光这是在西域问题上动了脑筋的,他开始饶有兴致地看着霍光。
  日期:2019-04-23 07:23:07
  “当年,臣听说陛下想借大月氏和匈奴的仇恨,联合他们共同打击匈奴,所以张骞大人应征出使西域,虽然没能结成同盟,却意外实现凿空,从此西域商旅往来不绝,而如今,西域经济日渐繁荣,却让我们淡忘甚至忽略,当初凿空西域的本意是联合西方强大的部族夹击匈奴。”
  日期:2019-04-23 09:18:28
  这句话通俗地说就是人民因为经济上的收获而忘记了原本的军事意图,社会的发展很多时候并不是出于生活的考虑,生活是什么,是一口饭、几尺布、一间房,这些推动不来生产力的发展,只有战争因为关乎生死存亡才能成为人类发展的巨大推动力,所以很多时候,一个国家的冒险、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许多发现、发明并不是为了百姓的糊口,而是服务于扩张或是生存的战略目的。
  日期:2019-04-23 09:21:44
  皇帝欣赏地点了点头,凑到霍光面前看起了地图。汉朝高祖皇帝刚建国的时候,百业待兴,而匈奴一直是困扰汉朝边境的难题,当时高祖刘邦刚坐得天下,意气风发,贸然发起了对匈奴人的战争,轻敌冒进的汉高祖刘邦在匈奴人身上吃了大亏,被当时的冒顿单于用四十万骑兵围困白登城七天七夜,若不是陈平花钱买通了单于的大阏氏,只怕刘邦在白登城就随着大风呜呼哀哉了。刘邦回长安之后很是懊恼,绝口不提攻打匈奴之事,这其中肯定也不乏沮丧,委曲求全与冒顿单于结为兄弟国家,汉匈的和亲政策也从那时候开始,之后文景两代也一直沿袭这一策略,匈奴人虽时有侵扰,但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战争。

  日期:2019-04-23 10:22:09
  随着卫青霍去病远逐匈奴到漠北,丝绸之路已经完全处于汉朝的控制之下,所以霍光再次提出西域这个词汇的时候,他自认为这就好比与人对弈,正在不知棋下何处的时候,突然发现西面有一片尚未开垦之处,只要在这里落一子,全盘皆活,而且霍光相信和张骞凿空时不同,现在的西域国家对汉朝的强大有更直观的认识,当年的大月氏说到底还是质疑汉军的实力。
  日期:2019-04-23 11:05:45
  “而且,如果我们在战略上向西域倾斜,听说大宛有宝马,也能为我们解决战马储备的问题。”几经战争,汉朝的战马繁衍也遇到了困难,汉武帝需要更优良的品种改良军马的血统。霍光的设想让本来心情颓丧的皇帝稍有好转,这时霍去病用几乎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陛下,为何不请博望侯来一起探讨呢?”
  日期:2019-04-23 12:25:43
  12

  皇帝看霍去病脸色稍有些红润,知道他是为弟弟能有这番见解高兴,此时如果不叫张骞来验证霍光设想的可操作性反倒扫了病榻上霍去病的兴致,皇帝故作兴奋地一拍桌案,叫内侍去把张骞叫来
  日期:2019-04-23 14:04:36
  霍光分明从背过身的皇帝眼中又看到了泪光,此时的霍去病像极了要燃烧尽的蜡烛,内侍试探地问,“陛下,是不是有些晚了?”皇帝一摆手示意他快去,天子内心的最深处也认定霍去病不会再有几个这样的夜晚了。
  日期:2019-04-23 18:32:08
  陇西之战后霍光就再没见过张骞,他哪里知道失了侯爵之位的冒险家又前往西域开辟功业。
  张骞住得离未央宫远,所以来得慢了些,皇帝本有意叫霍去病趁这功夫小憩片刻,被霍去病苦笑拒绝,现在的身体状况也许睡去就再也起不来,皇帝也不好勉强,毕竟这一夜所有人都是在陪伴骠骑将军把霍家的荣耀传承给他的弟弟。
  日期:2019-04-23 19:48:50
  这几年张骞老了很多,看起来像六十多岁,头发不剩几根黑的,背也稍有些驼,想来风餐露宿又对他造成了新的摧残。
  趁着霍去病这会儿精神状态还好,霍光给他喂了药之后又服侍他喝了碗粥,张骞进门的时候正看见骨瘦如柴的霍去病像被呛了一样发出一阵咳嗽,他万料不到二十多岁的霍去病能虚弱成这个样子。
  日期:2019-04-23 22:34:33
  张骞一脸惊愕甚至忘记觐见皇帝必要的礼数,好在皇帝本就不是一个过分拘泥小节的人,看霍光已经把张骞的坐垫摆好,抬手叫他坐下,这时候骠骑将军府中的下人端上来了宵夜,月亮都爬上了山头,所以这一餐以青菜为主。
  皇帝叫霍光不必拘束,也赐他入席,看霍去病眨了一下眼睛,霍光才如获大赦般坐下,轻轻擦拭了这会儿额头上又因紧张而生的汗珠,桌上的菜饭却是一口都不敢动。
  日期:2019-04-23 22:51:06
  “子文,讲讲你这次出使西域的见闻。”张骞字子文,皇帝略带得意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霍去病病重让他心生烦恼此时一定会问得多几分惬意轻松。
  霍光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是班门弄斧了,皇帝怎么可能意识不到西域的重要性,看样子也早就想到通过西域蚕食匈奴人的生存空间,他不禁红了脸,为方才自以为创造性地提出西进策略的沾沾自喜而惭愧,他不知道刚才和皇帝讲解韬略的时候有没有表现出这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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