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色年华》
第58节

作者: 朴麦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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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间里,有些领导用“杰瑞”“汤姆”“詹姆斯”做名字,每次向别人介绍自己时,开口就说:”你好,我叫杰瑞,请问怎么称呼你?“对方说:”你好,杰瑞,我叫伊丽莎白。“在旁边听着别扭,明明两个都是中国人,长着黄脸,黑眼,黑头发。还用外国人的名字,明显就是崇洋媚外,怎么不去外国生活?我们几个在背后骂那几个领导:”这些领导太虚伪,装腔作势,还真以为自己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直到有外国的客户到车间里观看,那些领导用流利的英语跟外国人侃侃而谈,才发现自己是土鳖。用孤陋寡闻去嘲笑别人见多识广,别人已经国际化,我们还在吃土,所以我们在最底层。验证了那句话“读书多的人,不会嘲笑读书少的人。读书少的人,会嘲笑读书多的人”。
  有天上班心情一点都不好,闷闷不乐,不知道为什么?下班了,从鞋柜里拿出手机,打开看到三十多个未接电话,是母亲打来的,我去上班没得接。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肯定有事发生了,不然母亲不会打这么多电话,不想拨回去。可是母亲一定等很久了,我还是拨回去,马上接通了,我说:“妈!我刚下班,出什么事了?”
  母亲放声痛哭说:“孩子!回家吧,你爸出事了!快点回来。”
  我迫不及待地说:“什么事?”
  母亲说:“车祸,你快点回来。”

  我泪水止不住说:“好。”听到这样的消息,就是灭顶之灾,我的太阳倒下了,以后谁给我温暖?谁给我当靠山?谁在我背后默默付出?都没有,亲爱的!您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我马上找组长请假,找到组长,我说:“组长,我家里出事了,我要请一个月的假。”组长说:“什么事?”我说:“我父亲出车祸。”组长说:“你请那么久!你去找车间主任说吧,我没权力决定你请那么久。”我说:“主任早就下班了,我找不到。”组长说:“我把主任的电话号码给你,你自己去联系主任。”我说:“好,谢谢啦。”
  拿到主任的电话号码后,马上打过去,我说:“您好,主任,我是F线的员工,我叫徐洒,家里出了事,我要请一个月的假。“主任说:”什么事?那么急!“我说:”车祸!”主任说:“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怕是你借口,很多人都用这种借口。”我急得哭出来了,我说:“真的,求求您,十万火急,我要赶紧回家。”主任说:“好吧!车间里赶产量,也很急,给你请一个月的假。”我说:“太好了,谢谢您。”主任说:“你明天就回家吧,请假条我帮你写,我破例了。”我说:“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记住了。”

  回到宿舍,内心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来得太突然,我不知所措。伸手问要钱习惯了,我发现自己都还没长大,希望父亲能挺过来,我太需要父亲了,我现在还在依赖父亲。行李已经收拾好,我睡不着,痛心疾首,想着家里的事,翻来覆去,想着早点回到家。
  到了十二点多,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哭着说:”洒儿,你爸抢救无效,刚刚离开了,永远的离开我们了。“这个消息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也是我害怕的消息,从父亲开车起,我就担心这个。
  以前所有的伤痛,都不如这个伤痛对我的打击,我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肝肠寸断,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但我不能哭,我不想让别人听见。我不知道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亲爱的,您真的离开我了,一句话都没留下,您离开时,我都没有握你的手,我将抱憾终身,我的天都塌了。我后悔出来外面,不在家好好和你们在一起,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都没看见。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给我温暖,这个家的重任我还没有能力担当,我还只是和个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个社会!

  挂了电话,从宿舍里跑出来,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忍不住放声痛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哭累了回宿舍,天还没亮,我就出发了,到车站,天渐渐的亮。买了票,还要等到下午才发车,心灰意冷,心急如焚。无可奈何,没钱坐飞机回市里,再转车回家里。
  等到下午,终于等到上车的时间,上车的一刹那,感觉离家不远了。可是今天下午出发,明天早上才到家,要十多个小时。这一年挣不到什么钱?花去了一大笔钱,口袋里的钱,只够买车费回家。在车上,我焦急万分,想迫不及待早点到家,一路上,无法入睡,脑子里乱哄哄的,百感交集,以后我怎么去面对社会!
  有消息发过来,打开手机看,是发小啊旺发来的,说:“徐洒,你回来了吗?”
  我说:“在路上。“
  啊旺说:”那就好,你知道了。“
  我说:”我都知道了。“
  啊旺说:”节哀顺变吧!我们都舍不得叔叔离开!“
  我说:”谢谢关心,收到你的信息,我心里好暖。“
  啊旺说:”别这么客气,叔叔和婶婶对我都好,在你家住了两年,咱们是兄弟。“
  我说:”对,一辈子的兄弟。“
  啊旺说:”听说你和小芬过年完,你们就退婚了?“
  我说:”是的,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啊旺说:“不提过去的事了,在家等你回来,一路平安。”

  我说:“好的,对了,我爸在哪出事的?你知道吗?”
  啊旺说:“在燕环山,昨天下雨路滑,车上还有两个乘客。”燕环山,一座悬崖陡峭的大山,有很多山洞,每年有很多燕子在悬崖上筑巢,燕子飞来飞去,就叫燕环山,公路在半山腰上。我没敢问母亲太多,我自己难过,母亲更加难过,我以为只有父亲一个人,想不到还有乘客。
  我说:“那乘客怎么样?”
  啊旺说:“有一个乘客已经和叔叔一起走了,还有一个乘客从死神手上拉了回来。”
  我说:“这样啊!先这样,我事我再问你。”听到这个消息,痛到五脏六腑,要赔个精光了。
  啊旺说:“好的。”
  天呢!镇上的房子肯定要卖了,不然拿什么陪乘客的家属!父母奋斗了大半辈子,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到头来还是一贫如洗,两手空空。我没有能力去改变生活,生活比以前更加拮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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