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老邢就要复杂多了。宋菲给他造成的痛苦，已经深入骨髓，绝对不是时间可以磨灭的。他从一开始喜欢宋菲，慢慢演变成痛恨宋菲，最后发展成不想看到宋菲。这种潜移默化，按理说不该是男人应具备的性格特点，仔细琢磨一下，反到有些更像女人。男人在爱情面前，表现是多种多样的。有喜欢多愁善感苦苦纠缠，也有喜欢快刀斩乱麻从此两别离。老邢属于后者，他知道自己和宋菲是不可能了，但作为男人，无论宋菲怎么过分，他都希望对方能有个好依靠、好结局。

　　“长官……您……碰没碰过女人？女人到底是个啥滋味？”妖孽怯怯地问道。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可话一出口，他马上又后悔了。
　　老邢不以为然，微微一笑随口应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我又没碰过女人，我怎会知道？”这句话说得很伤感，也很无奈。反正自己是问心无愧，别人愿意怎么看，那就随他去吧。
　　妖孽没再吭声，他犹犹豫豫，反复考虑是不是该让老邢帮他拿拿主意？
　　那还是在他住院的时候，一天夜里他被牙痛惊醒，无意中听见了宋菲和阿妙的对话。

　　阿妙劝说宋菲要仔细考虑一下：既然和邢维民有了关系，为了掩盖悠悠众口，能不能就此嫁了他？
　　宋菲摇摇头，坚定地拒绝了：“我和他根本不可能，我心里只有郭文志。”
　　“可那姓郭的不嫌弃你吗？”
　　“如果他真心喜欢我，就不会在乎我的过去。”
　　“他现在是不在乎，将来呢？将来你们结婚，他拿这说事儿怎么办？万一他看上别人，你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寻花问柳？”
　　“那我就认命了，要是有这一天，我……我……”宋菲哭了，“我不会怪他，我会自认倒霉。”
　　阿妙叹口气，她认为宋菲的脑子出了问题：“我还是没搞懂，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们在一起相处了三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关爱、他的无微不至。这种感觉，其他男人根本给不了我。你知道么？一天见不到他我就心里起伏不定，那种滋味，让我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可邢维民呢？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我对他只有恨！恨不得他死。”
　　世上有许多女人就是这样：一辈子，心里只装着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的最爱，而另一个是自己的最恨。不管怎么说，老邢也算幸运了，他毕竟被宋菲装进了心里。以至于宋菲想到他时，总会迸发出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爱上一个人不容易，想忘掉一个人则更难。
　　“菲菲，一个女人可以爱上一个男人，但是当她要谈婚论嫁，那就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否则她这婚姻就是轻率和不负责任的。”
　　“嗯？要考虑什么？”
　　“孩子！”阿妙不假思索，“你对丈夫的感情，有可能只维系几年，但对孩子却是一辈子。你希望自己的下一代，因受不到良好的熏陶，而失去上进的机会么？”
　　说实话，宋菲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但她没想过，许多热恋中的男女，也都忽视了这个关键。结婚为的是什么？除去生理的需要，最终目的也就是在传宗接代上。但全天下的夫妻，有几个能在结婚前，会首先想到孩子？如果能考虑到这个问题，那些只为感情而去结婚的男男女女，是不是就会慎重和清醒一些？所以，有感情的婚姻不见得都是高尚的，它也同样充斥了自私和狭隘。是对下一代和民族发展的极度不负责任。

　　“咦？你不是没接触过男人么？怎会知道这些？”
　　“我妈告诉我的……”
　　“噢……”点点头，宋菲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驳斥理由。
　　“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就算他们俩个都不嫁，也要选个对孩子有利的父亲。”
　　宋菲不言语了，皱着眉半晌无语。最后她笑了笑，随口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去选择？”

　　“我？”阿妙的脸红了，扭捏了半天，就是蹦不出一个字来。
　　“你是不是也有意中人啦？”
　　迟疑许久，阿妙轻轻一点头。
　　“他是谁呀？”
　　撵着衣襟，吞吐了半天，阿妙总算鼓足勇气挤出了两个字：“妖孽……”


第47章

　　妖孽不敢相信世上还会有喜欢自己的人，可当幸福真正来临时，他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曾经把自己浑身上下所有能吸引人的地方细想一遍，最后除了那根多余的手指，也实在找不出比别人更突出的地方。
　　“1、5号鱼雷准备发射！”希勒那沉稳的声音把他惊醒了，虽然听不懂德语，但他还是及时收敛了心神。
　　希勒找到了对方的破绽。每艘舰艇在实施炮火打击时，都要考虑到友军的位置。1、3号驱逐舰当然也不例外。所以，在他们接近友军炮弹的弹道时，就会下意识有个减速的动作。
　　“这时候，他们正处在005和185的位置，也是鱼雷攻击的最佳时机。”希勒对武器官说道，“我反复观察了三次，每次都是这样。”
　　“可谁敢保证第四次他们不会突然改变？”
　　“日本人是不会轻易改变规矩的，”徐文远在一旁解释，“没有了规矩，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对未来的担心只能是猜测，是猜测就有可能事与愿违。如果不冒险试一试，等到敌人增援部队赶过来，我们会把最后的脱身机会也失去。”

　　众人没有疑义了。因为战争说白了，就是一个运气。每一个军事布署，都是针对即将和将要发生的战争，因此，运气成分就自然占了很大比例。
　　“预备……”希勒全神贯注贴在潜望镜上，来回调转镜身观察着，就在敌舰突然减速的一刻，他断然下达了命令，“发射！”
　　“哧！哧！”两颗鱼雷先后脱离舰体，一前一后向目标游弋而去……
　　白线从2号驱逐舰下突然拖出，此时此刻，2号舰长再也别无选择。他命令通讯兵，用信号灯通知友舰：赶快把自己击沉。这样，下沉的舰体如果砸在潜艇上，就会让对方暂时间内失去控制，也算是给友军制造了击沉它的机会。
　　可这该死的浓雾把一切都给耽搁了。当友军发现2号舰的警告时，观察员也在船舷附近看到了百线……
　　“轰！轰！”两声巨响，武器官一掐秒表，脸上再也压抑不住兴奋。整个船舱彻底沸腾了，那种死里逃生在世为人的感觉，令所有的人癫喜欲狂。

　　德国人抱住了犹太人，犹太人抱住了中国人，而中国人则把双方紧紧拥在一起。
　　“我们成功了，”希勒那稠密的大胡子连连颤抖，“上帝告诉我们，只要团结，就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上帝说没说过这句话，谁也不知道，但它出自最尊敬的希勒舰长口中，所以每个人都默默压抑住喜悦，一齐望向他，抬起手臂缓缓敬了个军礼……
　　“先生们，我终生难忘这次合作！因为事实告诉了我们：世界上不管什么种族，不管他持有什么血统和语言，在和平、灾难面前，都能找到自己的共同语言！”还礼之后，希勒默默说道，“也许今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我会记住你们，记住你们每一个人，记住我们在一起，共同熬过的这三个小时！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荣幸！”默默摘下帽子，向在场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不是一名军人的表达方式，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希勒不再把自己当成舰长，也不再以一名军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就是希勒——一名普通的犹太人，一个连衣食、国家都无着落的流浪汉。
　　上帝把友爱敕给了所有的人，但不是人人都能略到上帝这番苦心。
　　潜艇向后缓缓退却，最后那颗鱼雷，死死指向被迫停泊的2号驱逐舰。希勒没有下令攻击，对于一艘已无法构成威胁的伤船，谁也舍不得浪费这颗宝贵的鱼雷。
　　徐文远从舰长室翻出一份材料，那是来不及被销毁的绝密文件。内容是：德国派遣特使与日本商谈进一步合作的事宜。
　　“德国人的脚步，将会离我们越来越远……”徐文远叹口气，“想打败小日本，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老邢沉吟不语。他只是个军人，不是政客，那些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关系，他永远也搞不懂。
　　“不过，这并不是个坏消息。”徐文远很欣慰，掂着情报，有些掩抑不住喜悦。
　　“哦？我怎么没看出？”
　　“那是因为你没搞过情报，所以不能从这里发现端倪。”
　　邢维民更加糊涂了。

　　“德国人要与日本人合作，你想想，他们会在什么领域合作？”
　　摇摇头，邢维民只有苦笑的份。
　　“日本和德国远隔万里，按理说，根本没有相互支援的有利条件。所以，他们只能是在互通有无上下手。现在大战爆发了，你说，他们两家最迫切需要什么？”
　　“军事合作？”
　　“德国人恐怕还看不上小鬼子那点军备。问题是，德国缺乏什么，而这又恰恰是日本拥有的？”

　　老邢想破了头，也没得出答案，他只能尴尬地笑一笑。
　　“海军！”将情报揣进怀中，徐文远淡淡说道，“德国最需要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来对抗英国！”
　　“你是说……”
　　“而英国在东南亚的橡胶、石油，又是日本最需要的。所以，日德合作这是必然的。估计不用多久，呵！日本就会对英国下手。一旦下手，它自然就触动美国在东南亚的利益，也就是说，日美之间的战争，也不可能避免了……”
　　根据一份小小的无关紧要的文件，就能判断出对方的企图和战略意图，这是战略情报员最奇特的基本功。
　　邢维民无话可说了，眼前这高度近视的长官，他从心里有了一种更清晰的认识。
　　“抗战的胜利必将属于中国！”徐文远流泪了，望着英国邮轮沉没的方向，他泣不成声，“世勋兄，我的好同志，你安息吧……愿你在天之灵与中华民国同在，与青天白日同辉……”
　　1939年12月底，中国军队在广西昆仑关，重创日军王牌第5师团，并歼灭其麾下号称“刚军”的第21旅团，击毙旅团长中村正雄。中村正雄被永远跪埋在昆仑关前，这是中国军队自抗战爆发以来，除台儿庄、万家岭之外，又一次取得的重大胜利。

　　但为了一次艰难的胜利，会有多少优秀的中华儿女为之牺牲、为之流血？刘世勋牺牲后，郑苹如承担起刺杀丁默邨的重任，只可惜，她由于性子操之过急，在关键时刻失了手。被捕后的郑苹如宁死不屈，没有向敌人供出一个同志，一名战友。临牺牲前，她只是哀求特务：不要把我的脸，搞得一塌糊涂……
　　张爱玲在她《色戒》中曾经描写过郑苹如。但和一名汉奸关系暧昧的她，却把郑苹如写成了淫娃荡妇。对于张爱玲这种管不住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人，她永远也不会理解什么叫做民族英雄，在其眼里，那些民族英雄也许就像她一样：只是和汉奸在床上纠缠得死去活来。
　　为中华民族的解放，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而献身的英烈们，必将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