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色年华》
第18节

作者: 朴麦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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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12-08 21:52:13
  二十章:到深圳
  到了深圳的第二天早上,我就到工厂的招工处,排队进厂,已经是十二月,进厂的人还是很多,排成四排长队,男两排女两排。经过拍照,入厂体检,签劳动合同,办厂牌办、银行卡、新员工培训,一个星期后就分配到车间了。没进过工厂,之前以为车间就像大巴那样,一个车间坐着十几个人到五六十个人。进了车间才知道一层楼就是一个车间,车间有很多条流水线,每条线上都坐着很多人,忙的时候就像打仗一样。

  在深圳,我没打电话回家,父母也不知道我在哪里?父亲时不时的打电话给我,我一直不接,打多了我直接关机。一个星期之后就不打了,可能看了我写的告别书,也知道我不可能回去了!在深圳待了一个月,又是年底旺季,工厂天天都加班到十点多,有时候还加到十一二点,那也很正常。
  车间主要生产组装手机屏幕,我的工位是前面的同事组装好了,流到我的工位时,我从流水线上拿起来,放到夹具上,夹具是简单的手机模型,夹具上有一个固定的卡口,一个电源开关,一个转换开关。
  把屏幕的卡口按在夹具的卡口,再按下电源开关,屏幕就会里亮,屏幕不亮就是不良品。屏幕亮了之后就要看每个画面,有八个画面,每个画面都有不同的不良品,在白色画面看不到黑色画面不良品,和其它画面不良品,每个画面都要认真仔细看。天天对着手机屏幕,看得眼睛刺痛,看时间久了头昏眼花,视线模糊,就会把不良品流下去,被IPQC抽到了,就要返工。一返工就要被线长骂,骂不认真看屏幕,上班不集中精力,导致不良品流下去。

  每次返工,我们几个看屏幕的特别委屈,又不是故意漏检流下去的,只是看时间久了,眼睛自然模糊,看不清导致返工。天天对着屏幕,眼睛整天酸痛,经常流泪水,近视得厉害,还要自己买眼药水。天天带着熊猫眼去上班,睡不够,疲惫不堪,一坐下来就想打瞌睡,上班无精打采。一条线上有的工位闲得要死,天天打酱油,有的忙得天昏地暗,找不着北。我在的工位是整条线的重点岗位,产品的质量好不好就取决我们看得好不好,负责产品把关。

  返工也是我们自己返,一旦出现返工,其它工位的同事就过来冷嘲热讽,一副领导的臭架子,双手插着腰,唧唧歪歪地说:“你们几个上班都在干嘛?连个产品都看不好,天天制造返工,害得我们整条线的质量都下降,每周质量评分都排在倒数第一,你们不要脸,我们要脸呀!别人问我们在哪条线?我们都不敢说在我们线,拿着老板的钱白吃白喝是吧?你们都是一群废物”。这些同事站着说话腰不疼,不知道我们有多累,都是混一日三餐的,把自己抬得高高在上,说得事不关己,还要侮辱别人一番才痛快。

  最讨厌这种人,我们只是负责看,而制造不良品就是这些喜欢冷嘲热讽的同事。不检讨一下自己,流到别人工位,就是别人的不良品,与自己无关,还洋洋得意。碰到这些事,我是讨厌,但懒得理,吵来吵去心情更加糟。和我同样工位的同事,忍不住就和那些同事吵起来。吵得没完没了,有时候还分出两个阵营,声音太大了就有管理者过来痛骂大家一顿。上班可以说话,要小声一点,接电话,在线上争吵是家常便饭,有些人不吵架不痛快,每天都要找人争吵一下。

  自从上班后!才知道打工是那么累,钱没那么难赚,一天一天地数,还有几天发工资?
  在深圳一个月后,离过年越来越近,我终于第一次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母亲,母亲接到我电话后放声痛哭。
  父母说:“ 洒儿,要是你不活了,我活下去有什么意义!看着你活下去我才活下去,没有了你,我这辈子就完了。你离家出走都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爸不重视你的病,害得你拖延那么久,学都上不了,你对这个家一定失望彻底,你爸都不关心。我心痛你,可是我帮不了你,你的病我一直挂在心上,却无能为力。你爸那个吝啬鬼,自私自利一份钱都不想掏钱,害得你受那么多的苦。你离开后,我和你爸大吵一架,我们要离婚了“。相隔千里,听到母亲的声音我也泣不成声,母亲说的话让我悲痛万分,想不到我的离家出走,就要这个家就此破灭了。

  我说:“那就离吧!过不下去就散了,早点散对大家都好。”
  “你在哪?"母亲问。
  我说:”在深圳。“
  母亲问”一个人还是有朋友?“

  我说:”跟朋友在一起。"
  母亲说:"有朋友就好,在那边一定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了,不要去做坏事,我可是在家等你回来呢!”
  我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不会去做坏事的!你们都好吗?”
  母亲说:“我们都好,我们最担心你了!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我说:“不会的,那我先挂了,有空再打给你。“
  母亲说:”那有空就多联系,最牵挂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我说:”再见。”
  母亲说:“再见。”
  母亲和父亲在柴米油盐上,吵架是家常便饭,父亲负责在外挣钱养家,母亲在家打理一切,每次吵架父亲都赢。不知道离婚后对父母是好还是坏?希望一切都好起来,这个家早点好起来。
  挂完母亲的电话后,过了一会,手机的铃声再次响起,一看是父亲的号码,我没有拒接。
  “听你妈说你在深圳!过得怎么样了?”父亲说。听到父亲的声音,我没有想念,只有恨,恨他不重视我的病,恨我生在这样的家。
  我说:“很好。"
  父亲说:“你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一句话都不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家出走,你离家出后走村里的人都在嘲笑我,让我很丢脸。我不是不让你去,你去也没问我一声?马上就过年了,等过年完你再去不行吗?”
  我说:“你要我听你的话,就是要我的命运让你摆布,我都生病那么久,你在乎过吗?如果你舍得几百块钱让我早点去打针,我也不会至此,我与同龄人格格不入,你没看到吗?我同学和朋友要是知道我像老人一样在家呆着,他们一定觉得我是废物,更加看不起。我要是问你了,你会同意吗?不但不同意,还被一顿劈头盖脸臭骂,你的为人我了解,你从小到大你一直都骂我,你的决定谁也不能改变,在家里你说一没人说二。”

  父亲说:“病是生在你身上的,又不是我让你生病!你怪我咯?我这不是担心你才问的吗?”
  我说:“病是生在我身上的,是我自己生的,生死与你无关,我也不稀罕你的担心,也不需要你的操心,你早干嘛去了?不过你老了,你生病了我也不闻不问,让你自生自灭,我这辈子都不回家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有你总是拿我跟别人家的孩子对比,处处说我不如别人家的孩子,我有这样的父亲,我拿什么跟别人家的孩子比。你也不对比一下,别人家孩子生病时他们父亲在干嘛?像你一样悠然自得,还有心情挖苦自己的孩子吗?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父亲说:“我也没碰到这种病,我没有经验,我以为不治你自己会好。”
  我说:“你抠门就别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再多挣些钱留给你自己养老吧!反正我不回家了。“
  父亲说:“我和你妈要离婚,你怎么看?”
  我说:“离婚是你们的事,我也大了,能自己养活自己,离婚或许对大家是一种解脱。”
  父亲说:“马上就过年了,你还有钱过年吗?没有的话我打给你。”
  我说:“不稀罕你的钱,你的钱留给自己。”
  父亲说:“你要回家吗?要是过年放假时间长的话就回家吧!“
  我说:”有什么好回的,在家里我就像废物一样,有什么意义,在这边很好,我挂了。“
  说完我就挂了,如果父母真的离婚,我也很难过,这个家就破散了。从我懂事起,父亲在家里说话尖酸刻薄,听了浑身难受、心如刀割。不知为什么,一听说父母要离婚我还是有点舍不得。父亲也有好的一面,不酗酒、不抽烟、不赌钱和不打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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