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东北赌王、缅北毒枭、人贩夫妻、未成年杀人犯组了个饭局》
第42节

作者: 夜行者陈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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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我说,自己当初来到 角的第三天,钱就全部输完了。他被关进了逼单房。
  “你怎么没被打死啊?”
  夏文镜张嘴打了个嗝:“长了嘴巴,知道求人。”
  他父母听到消息以后,隔天就把钱凑齐,汇到了赌坊国内的账户。
  夏文镜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母,出来这么久,没赚到一分钱,还让他们担心受怕。
  他跑回去和赌坊的老板说,自己可以回中国带人过来签单。
  老板开始不答应,因为灰色行业的生意向来做熟不做生,但老板禁不住夏文镜的苦苦哀求,就同意让他试试。
  负责拉人头的这类业务员,中国赌徒习惯叫他们“经纪人”,但是在 角的博彩行业内部,管这个叫做“大码仔”或者“签条子”。
  单单是小勐拉周边,每年大概就有两千左右的赌徒过来签单,其中只有十来个是自己过来的,剩下都是经纪人从国内,运用各种手段把人骗到 角。
  夏文镜回国先看望了多年没见的父母。他说自己跪在家门口三个小时,爸妈都没让他进去。
  “我当时头发很多的。”夏文镜用手摸了一圈光头,笑嘻嘻地对我说。
  夏文镜他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群体的特征:读书少、没工作、看着傻、年纪小。
  很快他就在一家赌档里找到了需要的人。那是一个20岁的小伙子,终日无所事事游荡在赌桌旁。有钱的时候乱下注,没钱的时候就待在旁边看热闹。
  夏文镜故意凑近那小伙子。小伙子下什么,他也跟着下什么,两人一同输一起赢,没多久就成为了赌友,关系越来越好。
  看时机成熟了,夏文镜就怂恿小伙子去缅甸赌坊玩。小伙子很信任他,又听说可以免费赌,就来到小勐拉签了单。还没过夜,当天就输光全部钱。
  “那家伙现在呢?”我问夏文镜。
  夏文镜沉默一会儿说:“死好多年了。”
  我又问夏文镜那一单拿了多少钱。夏文镜伸出右手食指,举到自己鼻子前方。
  起初很多黑中介都能依靠信息的不对称,来牟取巨额利润,夏文镜能够轻易骗到赌徒过来签单。后来,他赚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满足。
  “一个人单干不行。”夏文镜说,大部分利润都给赌坊拿走,他决定自己开赌坊。
  他召集了几个以前的战友。他们退伍以后,大部分人在社会底层打工。有的人听说有机会发财,就扔下工作跑来投奔夏文镜。

  “做生意比打工难多了。”夏文镜说自己的战友,大部分都是不赌博的人,他专门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手把手教,没日没夜地内部演练,才让他们熟悉赌博。
  夏文镜专程跑到小勐拉,和认识的赌坊老板商量,看能不能承包一个小的赌厅。
  “没人愿意。”夏文镜后来说赌厅不行,赌台拿两张也可以,但还是没人理他。
  灰色行业,有时候门槛非常高。
  日期:2018-11-26 13:15:50

  每个人都会有一两次运气特别好的时候,夏文镜最大的运气,就是遇到猜叔。
  猜叔喜欢中国古典诗词,夏文镜喜欢编顺口溜,猜叔认为夏文镜是懂他的人,因此让夏文镜负责管理蓝琴赌坊。
  “我就是生的迟了些,如果早几年,我混的不会比其他人差。”夏文镜伸手揪了一下自己脑袋后面的小辫子,然后问我:“你听过一句话吗?”
  夏文镜又说起顺口溜:“东北哥的嘴,江浙闽的包,云贵的马仔捅你两刀。广东佬的胃,蒙古人的刀,川湘的姑娘陪你睡大觉。”
  “这句话有趣。”我应和一声,然后又说道:“你真他妈不是人。”
  夏文镜疑惑地看着我。
  “你他妈自己受了罪,就骗别人也过来受罪?”我问夏文镜。
  夏文镜说:“凭什么只能我受罪?”

  我无法回答。
  夏文镜忽然开口对我说:“最近这边要换人,你帮忙和猜叔问一下,行不?”
  近年来, 角的经济环境差,加上夏文镜做事不留余地,有些地方的华人势力看不过眼,就对猜叔施压。
  猜叔看蓝琴赌坊经营状况不算好,因此准备关闭,顺便卖些人情。

  夏文镜所谓的问一下,就是让我和猜叔求情。我把他当做朋友,也不知该如何拒绝。他的眼角,笑出了鱼尾纹,说我去问猜叔,事情肯定就能行。
  “为什么别人都在赚钱,你那一直在亏钱啊?”我问夏文镜。
  夏文镜先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我给下面人的工资高了点。”
  缅甸赌坊的码仔,一个月通常是两千,但是夏文镜给的工资是四千。
  我问他干嘛给这么高?
  夏文镜没有再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隔了好几天,我才等到猜叔过来吃饭。
  饭桌上,我使劲恭维猜叔说自己的辉煌事迹。等觉得时机差不多,我就趁着他兴致很不错的时候,提了关于蓝琴赌坊的事情。
  猜叔放下筷子,看着我说:“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又不想出卖夏文镜,就看着猜叔没开口。
  “没事,没事。”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拿了支烟点上。
  我以为他会散烟给我,抬手等了一会儿,发现猜叔没这意思,就自己伸手去烟盒里面拿。
  刚摸到烟盒,猜叔就把我的手腕按住,用力翻过来,然后把嘴上的烟头向我手臂按了下去。
  我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懵,得有一秒钟,疼痛的感觉才传到大脑。我能听到“呲”的声音,然后闻到了焦味。
  我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但完全动弹不了。
  猜叔在我的胳膊上按灭了烟,把烟头扔掉,吼着警告,再乱动就打死我。
  我被吓住了,身体不敢动弹。
  猜叔又重新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吸完以后,又把我的手当作烟灰缸。
  反复三次。
  做完这一切,猜叔终于松开我,叫我用脑子想一想,就离开了房间。
  当夜我没睡着,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感觉有一种恐惧的情绪充满了整间屋子。
  后来我才知道,夏文镜为什么会找我向猜叔求情,而不是猜叔其他的手下。
  猜叔是各个势力的调解人,但本质上大家还是把他当成贩毒的大佬。
  夏文镜之所以找我,是因为运输人员从来都是贩毒集团的核心,在外人看来,我是猜叔的心腹。
  猜叔为什么打我?
  因为我犯了忌讳,更因为我不是猜叔的真正心腹。

  我没能成功帮夏文镜说情,蓝琴赌坊也被关闭了。夏文镜从此消失踪影,我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他也没再联系过我。
  直到这时候,猜叔才和我说,夏文镜经营的蓝琴赌坊,里面全是签单的客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猜叔。
  猜叔说:“你没在那里赢过钱,是因为那是专做签单的局。”

  我愣了一会儿,在心里骂了一声。
  至于小毛,被猜叔塞给了其他地区的赌坊,继续当码仔。
  蓝琴赌坊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夏文镜救下的那只野兔。
  关于那两个人,我此后再没打听过。
  日期:2018-11-26 13:16:37

  曾经的夏文镜,也是一名签单赌客,进过逼单房。
  与那些要么交钱要么丧命的赌客不同,他为自己争取到了成为赌场经营者的机会,甚至设局专做签单,把每一条能换到钱的人命压榨干净,把每一条换不到钱的人命视如草芥。
  在那栋密不透风的小楼里,他掌握着生杀大权,可以悠闲地哼唱“人命如草,狗命如针”。
  折腾了小半生,夏文镜才很偶然地拥有了小赌场,但在猜叔那儿,这只是个说关就关的累赘。
  就连最后的挣扎,夏文镜都找不到对的人来帮忙说情。
  说到底,在小小的达邦县城里,夏文镜不过是个在饭桌上大跳脱衣舞的丑角。哪怕坏事做尽,他也没能摆脱被人夺走一切的命运。
  在一些不可抗力面前,谁又能摆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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