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人与人的隔壁,情与心的筑墙,是凿破还是垒厚?》
第14节

作者: 左有织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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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将根茎存于他处,叶子死掉也无关大碍。可她的根茎早已沤烂,倚仗的涉养土地成了腐化葬场。相对于枝干,叶才是青的呢,那么飘零叶子保留的青盛之心就是个体生气。现在自己作为有生气的绿叶子,看见现实的枯叶子,生些荒芜色。她突然满身憔悴而后寻其根本,“是沤烂的。”

  薄暮其实指尖还是有点抖,切菜时见了血。她又有一份冲动,便将伤口割大点,一滴一滴地往蛋花猪血汤里流。她神情呆然地凝固不动。热气蒸灼,使血口难凝。她又去使劲挤,滴滴变成小流了。
  日期:2018-05-06 08:17:29
  她熬好了蛋花猪血汤,却发现猪血还陈在搁柜的碗里。而锅中乌色的红汤赫然刺目,她赶快加些茼蒿莴苣的菜叶。
  就餐的林秋寒舀出些血花泡沫。饥馑的他慌不择食咕噜咕噜吞咽。薄暮见到此情此景有点受了恫吓。
  “好——好喝吗?”
  “好喝。”他佩服她的厨艺。

  “蛋花猪血汤,呃,不是,是蛋花菜叶汤。”
  林秋寒想给她也盛一碗然后抱着剩下的一饮而尽。薄暮将豆荚花小碗捂住,坚决不要,“我向来让得了人。”
  林秋寒承了她的让,将汤一气饮尽。这汤仿佛是一把带露纱巾,润得他肠儿好受。
  “薄暮平时都自己做饭吗?”
  “对呀,人在煮食间成熟嘛。”
  “哦,这个说得好,人在煮食间成熟。但工作时就照应不到吧。”
  “早餐外面买,午餐单位吃。晚上敲敲打打弄一个丰盛的单人宴。”
  “诶,你都是一人。”林秋寒又去盛了一碗,这碗真的太小了。
  “就一个人。”
  “你的父母呢。”
  “为什么要告诉你。先说你呢,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为什么飘流在这儿呢。”
  “现在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话再过十四天我会联系你。不过你的手机好像停机了,该充话费。”
  “你知道我的号码吗。我待会儿就去冲钱。我要把号码写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打。我一定会去接。”她把号码写在林秋寒手上。然后呆呆地望着窗外。
  日期:2018-05-06 11:56:48
  林秋寒觉得她望窗外简直像位囚禁的侍女,和看书的状态可以一较高下,不瞪眼不虚惊,迷迷地。她本来浓眉大睛,端鼻绛唇,现在表现得有点落魄而无依无附。也许是受了苦的人或者丢失了很多福气,要不遭到了奋斗上的挫败。总之可能混得一塌糊涂,也可能是优渥家庭里颇受拘束而逃出来。他细细地观察,在意料中异想天开。

  薄暮突然撑颊,望着他,也想揣摸出姿态中能蕴含的气度。但她不擅长这个,不仅不擅长揣摸,连观察人的姿态也是拙劣的。因为在推想有障碍,所以她也看不太远,看不到太多隐藏。牵涉到读书上,她对一些连锁形思辩十分没辙。照理说该是个直白爽性的人,但她却有些腼腆而孤单。
  他们就相互望着,直到空气凝固了才觉得有些尴尬。薄暮便马上将电饭锅的内胆推向对方。薄暮只吃了一小碗,将剩下的都推给他。她不仅燃起了生之渴望,还突然对他这种白吃白干的生活方式好奇不止。望望他动动唇,又朝向窗外。
  一向能主导话语的林秋寒却不知道如何在言谈上有些顺其自然。此时他特别地无所适从。一向贪于沉默的他突然想去说话,想欢笑和发声,却有些压抑而拙口,便只好以“真好吃”来应和。薄暮又撑着颊望他,又移至窗口望树叶。直至饭菜凉冷他还是想说“真好吃”,他便又尝试性地复述一遍,既像发至肺腑又像伪装谎言,“真好吃,多谢款待。”薄暮移来眼睛有些发亮,唇色有些红润,她笑了起来,就像对人家赞可的一丝矜重自豪,带着吃客能赏光的回礼,又期待着什么。

  日期:2018-05-06 13:24:02
  “你还要吗,我还可以去做一点。”
  “能打包不。”
  “打包,为什么要打包。”
  “留作下一餐。”他现在要厚着脸到处去讨要了。
  “你以后想过来吃就来吃,也不用敲门,就从哪个帘子下过来。我什么都不会让你做,只要你白吃。这样我也能热闹一点。天天来。”
  林秋寒不能天天来,不想去打扰她的工作。
  “我打算辞职了。”
  “辞职?”
  “就是不干了的意思。林秋寒现在有工作吗。”

  “没有,我还在读书,在读博”
  “是学生呀。”薄暮有点吃惊,看他的眼色有些崇敬了。“你本科是哪里的。”
  “北大。”
  “北大!”薄暮像要舞跃起来,“读书真好,还是北大的。”
  “你呢。”
  “我,我哪里都不是。”她有些自窘,“不过我也总想去考一个来读,在学府里总比这样漫散有氛围得多。我其实当初差点就上二本了。一想到是个三本还不如去职校。总归没有上成大学。是北大呀,高材生!”她竖个拇指给他。

  “谢谢。但也不一定,即使是985,上至C9或者直接清北里面,勤勉奋发的也多,混生等待的也多;立志的多,飘流的更多;像踏实啊或者做梦的人都很多。老师里和蔼和亲的,善谈讲授寓教于诱的很多,衷情专研爱知精深的很多。盛气凌人也有,以师倨傲的有,学术炒作或者争抢无实衔名的有。只工作而不热爱的一大把一大把。总之鱼龙混杂,不必想得太神圣。”
  “神圣的是学府,而平凡的是人嘛。”
  “嗯对,是这样。”林秋寒觉得自己把学府给浊化了。但浊化的总归不该是学府,而是污染士。
  薄暮有一份亲近学府的渴望,但她可惧怕高考了,所以马上打消这个念头,“其实,我工作的地方也时常来些大学老师。他们谈吐有时口吐莲花……”她又不说下去了,她有些卑怯,在学者面前的卑怯,像一个初读学生对灌输者的不顶撞。林秋寒则和她大不一样了,他只是知识前谦卑,但从不在学者前卑怯,不在权威掌握者之前不敢。他没有“畏—知者之症”,但也对他们相当敬重。所以除了一点不同,两位都是谦卑的。

  薄暮始终有些抬不起头,对,她要去辞职。下午去医院做了高压氧舱治疗,紧接着就直接到单位。她要叫林秋寒跟着,好像鼓劲加油或者当一个站场的保镖。
  日期:2018-05-09 08:31:51
  林秋寒才知道她是一个话务员,就是客服或者电话推销。她隶属于话务事务所而非某一个公司。话务事务所承包一些公司外包出来的客服服务。这样她接触的各个领域的都有,像金融中介,房地产推销,政府热线,电信咨询和售后服务。一个人不同的时间段做不同的领域,一个话务事务所有领域都同时并行。话务事务所是薄暮的一个老乡开的,才能承他的情作了话务指导员,也相当于一个小主管吧,当然也会上阵。她是不擅长指导的,太多时只是干着普通话务员的工作。

  “看我金融也能接触到一点,建筑规划也能接触到一点,电子信息方面的也能接触到一点。总之像汽车,玩具,售后与分寸把握都要懂一点。有时会有培训,不像是培训话术的,简直就像在授干货知识,是大学里的一些老师。这就是老乡的好了。其实话务事务所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个办的一个小分支,然后靠着他庞大人脉揽来业务给我们做。对他来说这些都是亏本买卖,但他好像喜欢大家闹轰轰说个不停或者有激情像在吵架一样。”

  “既然有老乡的照顾,为什么还要辞职呢?”
  薄暮好像对不起人家似的,“因为我不善言辞,却要专研话术。我不想一天噼噼啪啪地说啦。”
  她又是没有耐性而容易被扰乱的人,在流水线工厂似的单位里做不成专心的机械。“就是坐不住,像蚂蚁一样。有时控制不住这儿。”她指指脑袋。薄暮确实是有些抑郁症的浅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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