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12-29 17:21:41
　　周一快到中午时，张耀国没精打彩去上班，楼下的工人除了平哥看他一眼，关心地问一句“午饭吃了吗”，其他人对他都视若无睹，都在埋头玩克朗棋。这是延春汽车集团员工午休时兴起的休闲，边长一米左右的方形桌四周垒起高沿，上面零散分布着十几个不同颜色的棋子，所有棋子入洞算一局，谁打进洞的棋子多就算谁赢。半年前，张耀国偶尔会围观这种游戏，而今天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孙亮宇正在外面和一帮人测量场地，据说初步的施工方案已敲定，估计用不上一个月，简易改造后，垃圾场将成为延春霍思公司的车辆仓储中心。严科没来上班，不知去向。韩瑶坐在办公桌前发呆，看到张耀国上楼，轻轻挪动椅子，微微朝他点头，没有说话。张耀国心里很不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可转念一想，所有重要工作几乎都由孙亮宇来做，自己一周好几天都不来上班，对具体的业务更是不懂，也难怪这帮人对自己这个态度了。

　　就在张耀国离开的时候，李远平从后面追了上来：“耀国，我送你回去啊？”
　　“谢谢平哥，不用了，我想走走。”
　　李远平将张耀国拉到角落，轻声问道：“听说你不在这儿干了？”
　　张耀国哭笑不得：“平哥，我才来几天？谁说要走了？”
　　“周处长有事都找孙亮宇，大家传言他可能接替你。另外，严科这小子现在到处活动要调离，说不想去延春霍思公司，一点前途都没有。”

　　张耀国听到这个，脑袋都大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他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底气，在李远平面前也不想掩饰，直接说道：“平哥，老弟实话告诉你，陈总还在台上呢，你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李远平皱皱眉头，将烟头扔在地上，突然领悟到什么，高兴地拍拍张耀国的肩膀：“我知道了，背后还有个陈林杰。你平哥我坚定支持你，那帮人真是目光短浅。”
　　就在张耀国走出垃圾场大门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刘佰智突然拿起一块砖头，从他背后砸来，张耀国只觉后背遭受了重重一击，刚想扭头看看，又被刘佰智一拳打在脸上，打得鼻血直流…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刘佰智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去，张耀国无法招架，连忙后退，边退边喊：“你想干吗？为啥打人？”
　　还未走进大门的李远平闻声赶紧跑过来，以他的身手，三下两下就将刘佰智控制住。

　　“老刘，你不想活了吗？”李远平大喊，“咋还动手打科长呢？”
　　“有鬼，有鬼，抓住鬼。”刘佰智被李远平按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说，“鬼啊，快抓鬼。”
　　张耀国被刘佰智打得坐在地上，鼻子和嘴角全是血。他真是气急败坏，要不是其他陆续赶过来的工人拦住他，他真想拿起那块砖头把刘佰智直接拍死。
　　“科长，您没事吧？我和平哥送您去医院吧！”韩瑶最后一个跑到现场。张耀国用纸巾擦擦血，愤怒到了极点。然而，他深深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掌控这个场面，在惊恐中思维完全脱节，甚至听不到大家你一句我一嘴的声音。
　　“平哥，把我刘叔放开，求你了，他经不住这么折腾的。”
　　刘佰智嘴里依然断断续续说着：“鬼啊，有鬼啊！”
　　李远平慢慢松手，一脸怒气：“小韩，今天真是活见鬼，老刘平常不这样啊，看把科长打得…”

　　韩瑶扶起趴地上的刘佰智，拍拍身上的灰土，大哭道：“刘叔，您今天咋的了？大白天，哪有什么鬼？”
　　在场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对刘佰智今天的反常无法理解。
　　“科长、平哥，我把医药费出了，你们就不要为难刘叔了，他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他没地方去，只能在这儿。”
　　张耀国大概听清了这句话的意思，什么都没说，自己走开了。他不想为难刘佰智，更不会要韩瑶的钱。
　　第四章
　　13
　　延春汽车集团的机构调整结果，慢慢浮出水面。零部件分厂正式改名为延春通奥零部件股份有限公司，孟兆丰任总经理。旗下有专用车厂、改装厂、冲压厂、车轮厂、内饰件厂等等10多家与汽车零部件相关的企业。按照内部规划，将于1996年8月15日延春汽车厂庆日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

　　同时，延春汽车集团多数的处级单位，也结合新的发展态势，纷纷由“处”转为专业职能“部”，进一步淡化了行政色彩，但在人们的日常思维中，仍然习惯称呼新的部门领导为处长。环保处的大部分科室与生产技术安全处合并，组建了新的安全环保部。房产分配、社会福利、厂区管理、商品车发运、影视广告、装修装潢等六个处室一起，划入新成立的延春汽车实业管理公司，周春喜担任总经理。

　　另外，孟兆丰和周春喜在级别上均升为延春汽车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助理这个级别，在延春汽车集团，比副总经理小，但比“非助理的平行企业的一把手”要大，而且从总经理助理过渡到副总理，有着近水楼台、向阳花木的优势。
　　也有一些不甚起眼的小变化，比如党办的刘玉奇又升官了，由科级变成处级，担任延春汽车集团驻京办主任，接替他职务的是杜兴邦。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变化，日后跟张耀国的工作亦产生或轻或重的关联。
　　也有跟张耀国有关系但他并不怎么在意的变化—钱泽宇退居二线了，尽管还是挂名的处级，却慢慢变成了闲职。
　　当然，现在的张耀国无心关注这些变化。只有一个变化，与他息息相关，那就是垃圾场的归属问题。张耀国在家一待就是好几天，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所有信息都无法到达他的眼界。直至一天下午，李远平、严科、韩瑶，提着一个小花篮和一箱水果，过来看望他，张耀国才略微知道一些变化。

　　日期：2017-12-30 20:39:26
　　岳秀娴见到李远平非常热情：“远平啊，快进来坐，你们这是？”
　　“婶子，这两位和我一样，现在都是耀国的同事！”
　　“阿姨好，张科长在家吗？”严科的嘴很甜，“我们过来看看他，现在休息得还好吧？”
　　韩瑶一声不吭，因为事由刘佰智引起，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岳秀娴听到这些话，再看他们手上拿的东西，特别犯糊涂：“耀国在家啊，好好的呢！”